伪装恶狼养花指南(182)
时绫眼神发怔,今日荒炎的一番话来得太过突然,像一场毫无预兆的暴雨, 将他砸得晕头转向。
荒炎走后,他一直呆坐在原地,有两句话在他脑袋里不停地横冲直撞:
“我喜欢仙尊?”
“仙尊也喜欢我?”
仙尊第一次亲他的时候,他的心绪和现在相同,乱成一团,且彻夜难眠,但仙尊始终什么也没说,没解释。
他当时也想过,仙尊亲他,是不是有别的心思?
不过只想了一小下,就立马打消了。仙尊在他心中,是高高在上不怒自威的存在,他不敢胡乱揣测仙尊的心思。
更何况他们是师徒啊,怎么会呢?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是师父出于对徒弟的疼爱,才会那么做。
可今日荒炎的话却不停地在告诉他,他当时没想错。
仙尊对他……的确有别的心思。
并非仅仅是师徒之情,还有爱侣之间才有的喜欢。
而他自己,好像也是一样的……对仙尊有别的心思。
想着想着,时绫脸又烧了起来,用力摇摇头,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二师兄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就如此笃定他喜欢仙尊?
时绫哼哼着躺倒,胳膊砸在柔软的被褥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时绫循声看去,抬起胳膊举到眼前,是鲛王的珠串。
粉白珠串光泽依旧,当时鲛王厚脸皮地说喜欢上他后才能摘掉。后来齐渊告诉他,并非如此,而是他自己有了喜欢的人才行。在凡间河边浣衣时他本想摘下来试试,结果谢墨卿正巧来找他,于是便忘记了。
现在若能摘下来,不就说明他真的喜欢上了仙尊?
时绫咬着唇,伸手去摸那串珠子,指尖刚碰到一点,又像被烫着似的缩了回来。
几次三番伸出去又缩回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能摘下来和摘不下来,这两个结果似乎都不能让他满意……
时绫本就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爱侣之间肯定要很喜欢很喜欢才会像荒炎说的长长久久不分彼此,他也很喜欢很喜欢酸溜鱼片。
他甚至开始觉得,爱侣的喜欢应该跟他喜欢酸溜鱼片差不多?
胡思乱想一番后,思绪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无论如何逃避最终都要面对。
时绫闭上眼睛抓住腕上的珠串,狠了狠心,使劲一拽。
“哗啦!”
粉白珠子如同雨点簌簌洒落在地上弹跳,发出“哒哒哒”的响声。
时绫猛地坐起身,一地的珠子让他彻底傻眼了。
怔愣了许久,时绫慢吞吞地从床上下来,跪坐在地上,把珠子一颗颗捡起来。他的动作一度停顿,但很快又低头继续。
他将全部珠子小心藏在被褥下,再爬回床上时,夜已过半。
时绫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瞪着房梁发呆,直到天边微亮,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泽夜自回房后便呆坐在床沿,失魂落魄,神情恍惚,纹丝不动像个木偶,从深夜坐到天光渐渐亮起。
身旁的葵葵咂咂嘴睡醒了,打了个哈欠,用爪子轻轻扒拉他。
见泽夜看过来,小家伙立刻站起来,冲着时绫厢房的方向呜呜低叫。泽夜摸了摸它的头,哑声道:“好,我们去找他。”
说是这么说,真到了时绫房前,泽夜却踌躇不决,任凭葵葵怎么不耐烦地咬他衣摆,就是抬不起手敲门。往常这个时候,时绫早和他一起在院中练剑了,今日却迟迟不出来,显然是在躲他。
葵葵气呼呼昂起头看他,用爪子扒拉了下门。
泽夜神情有些许不自然,“……再等等,他应该还在睡。”
葵葵:“……”
泽夜在时绫门前反复整理着衣袖,连葵葵的毛发都被他梳理得油光水滑。然而一墙之隔的小花精对此浑然不知,正蜷在被窝里睡得香甜。
不多时,恪谨、荒炎和裴逸风陆续从各自房中走出。
他仙尊穿得极其隆重规整,正杵在时绫门前,看得裴逸风满头雾水。
荒炎和恪谨则交换了个眼神,昨夜荒炎辗转难眠,实在是想不通,于是跑到恪谨房里将他从被窝里拽出来说了来龙去脉,结果两人琢磨半宿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仙尊这身太气派了!”裴逸风凑上前,围着泽夜转了一圈啧啧赞叹,“可是又有哪家仙门设宴邀您前去?”
泽夜冷冷瞥了他一眼,没有作答。裴逸风早已习惯泽夜的冷淡,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纳闷道:“都这个时辰了,时绫怎么还没起?往常他不是最早起来练剑的吗?”
荒炎和恪谨没吭声,不约而同地扫了泽夜一眼。
对一切全然不知的裴逸风见今日时绫反常,心中顿生忧虑。他性子急,怕出了什么事,话也不说,抬手就推门闯了进去。
屋内静悄悄的。
他前脚刚进,门外三人一狗也跟着涌了进来。
时绫正缩在被窝里,露出小半张脸,睡得正香。
泽夜眉头一皱,快步走上前,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并无病气。
裴逸风凑过来,小声问:“仙尊,他染了什么病?”
泽夜收回手,语气淡淡:“……睡着了,都出来。”
裴逸风哪里肯走,低声嘟囔:“不对劲啊,没病怎么现在还不起?”
恪谨荒炎正要来拉裴逸风,裴逸风已经俯下身晃了晃时绫的肩膀,“时绫,醒醒。”
被子里的小花精动了动,迷迷糊糊睁开眼。
睡眼朦胧中,他看到泽夜和三位师兄正站在床边,一齐望着自己。
时绫一下子清醒了,下意识把被子裹紧,低垂着眼睛不敢说话。
裴逸风见他这副恹恹的样子,一屁股坐下,问:“哪不舒服?大师兄在这儿呢,让他给你看看。”
“没、没事。”时绫连忙摇头。
小花精连看都不肯看他一眼,泽夜心口像被钝刀慢慢割开。荒炎见状赶紧打圆场:“逸风啊,小师弟就是累了,咱们先出去让他好好休息。”
裴逸风充耳不闻,“你昨日练完剑不是带葵葵去后院玩了吗?不可能累到现在都起不来床啊?”说着也伸手摸了摸时绫的额头,可他哪懂医法,自然什么都瞧不出。
“大师兄,”裴逸风转头催促,“你快给他看看啊。”
恪谨叹了口气,上前用法术将时绫从头到脚都探了个遍。
“怎么回事?”裴逸风急切问。
恪谨摇摇头:“没事,的确是累了。”
“裴师兄,我没事。”
时绫缩在被子里,声音怯懦细小,听得裴逸风心里更不是滋味,他把被子边往下拉了拉,时绫红得跟熟透蜜桃似的脸自然而然暴露出来,他一惊。
“脸都红成这样了还没事!?”
时绫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立马晕过去。而且他能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正紧紧黏在脸上,让他更不敢抬头,生怕不小心对上那双眼睛。
荒炎的眼神在泽夜和时绫身上来回游移,他既然做了一回“媒人”,肯定要做到底,帮到底,苦口婆心劝:“逸风啊,你小师弟在被子里闷了这么久,脸不红也红了,大师兄和仙尊都看过了,真没病,别担心了,走吧走吧。”说完便要拉他。
裴逸风躲开荒炎的手,心疼地看了眼时绫,哭嚎道:“你们什么意思?平日里不是很疼他吗?他今日如此反常你们竟然一点也不在意不关心?”
他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声嘶力竭地质问恪谨和泽夜:“大师兄,仙尊,你们实话告诉我,他……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所以你们才要放弃他,不管不顾了!”
“……”
四人皆沉默。
裴逸风哭得稀里哗啦,见他仙尊师兄脸色各异,红着眼睛怒道:“行,你们不治,我找人给他治!”他转头冲时绫柔声道,“我带你回我们族里,族里精通医法的多,一定能治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