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恶狼养花指南(164)
时绫一惊,抬眸看向小德子,抿了抿唇,没再说话,把小狗往怀里抱得更紧了些。
过了一会,时绫突然觉得困了,今天一下发生了这么多事,他面上看似无波无澜,直到现在真真正正平静下来,才觉出身子像被抽空了一样,各种情绪堆积着,身心俱疲,只想好好睡一觉。
他刚把小狗揽进怀里要躺下,小德子便悄声进来,道:“公子,钱公公来了,看着挺着急,说要见您。”
时绫微微怔愣了下,有些好奇,便同意了。
片刻后,钱守安在小德子的引领下急匆匆进来,见到他便跪倒在地,满脸焦急,额头冒汗,“时公子,皇上从御书房出来后,回到寝殿就一直在砸东西,情绪也不好。”
他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
没想到男人气性这么大,竟然还在生气。
时绫神情淡然,淡淡“哦”了一声,顺手摸了摸怀中小狗的头。
钱守安和小德子对视一眼,都不明白这“哦”是什么意思。
钱守安小声问:“您看……要不要过去看看?”
时绫:“……”
他不傻,男人生气是因为他,若是现在过去,不是火上浇油就是自投罗网,倒霉点,说不定连他一块儿砸了。
时绫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软软的,带着些倦意与无奈:“他想怎么砸就怎么砸吧,砸的东西也不是我的,我只是一个低贱庶民,怎么能去管皇上的事呢?”
话说得温顺且有理,钱守安被噎住,张了张嘴,想再劝几句,却终究没敢出声,低下头,悻悻地退了出去。
殿中安静下来。
时绫抱着小狗躺下,小狗缩成一团软绵绵窝在他怀里。时绫摸着它的头,眼皮慢慢沉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肩头被人轻轻摇了摇。
“公子,公子快醒醒!”小德子急道。
时绫迷迷糊糊睁开眼,坐起身揉了揉眼睛,隐隐察觉出氛围有一丝不太对劲。
待视线渐渐清晰,就见寝殿里灯火通明,窗外也亮如白昼。床下跪着好些宫女太监,一个个低着头瑟缩着,神色惶恐。
小德子垂下脑袋没敢吭声,钱守安站在床前,面色惨白,像是刚从地府里走了一遭,眼圈发红,声音发抖:“不、不好了……时公子,皇上……皇上自虐了。”
钱守安见他发懵,哆哆嗦嗦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语带哀求:“奴才求求您,快去看看吧,太医已经进去了,但是皇上不肯让他们医治,奴才……奴才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求求您了时公子,去看看皇上吧。”
第118章
钱守安火急火燎地在前头引路, “时公子,这边。”
时绫抱着小狗,小德子在他身侧跟着, 手始终半举,做搀扶的姿势,但没有真正扶上去。他怕扶时绫反倒妨碍了他脚步,只能这样半搀不搀地护着。
皇宫灯火通明,夜风里裹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压抑。
怀里的小狗忽然低低呜咽了两声, 往时绫怀里钻得更深了一些。
时绫摸了摸它的脑袋做安抚,将它抱得更紧。
天色已晚,他本是不打算带小狗出来的,怕它受凉, 可小狗看见他要走,立马挣扎着想跟上。不过床对它来说太高, 不敢跳, 急得团团转, 站在床上呜呜直叫, 时绫心软了, 只好一起带上了。
养心殿宫门远远在望,宫人跌跌撞撞地奔来跑去,手里提着灯笼, 烛光晃得厉害, 照出一张张苍白惊慌的脸, 有人摔倒在地, 有人低声抽泣。
“快,快去传太医!”
“太医不是才进去吗?”
“哭什么哭?别挡路!”
“叫你把东西收好你倒是动手啊!”
一把椅子横倒在宫门正中,椅脚断裂, 旁边还有碎裂的瓷片、四分五裂的漆盒,里面的东西被踩得乱七八糟。
小德子连忙伸出胳膊在他身前护着,低声提醒:“公子,小心脚下,别绊着了。”
时绫轻轻点了点头,刚跨过门槛,眼前情景一变。
殿内亮得宛如青天白日,灯火高悬,宫人乌泱泱跪了一地,几乎铺满了寝殿前的空地,人人噤声,低眉垂眼。
地上一片狼藉,摔碎的茶盏、倒扣的食盒、展开的卷轴随处可见,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殿门紧闭,门缝里隐隐透出人声。
还未走到寝殿门前,“砰”的一声巨响,门被大力撞开,一个太医飞了出来,重重摔在地上,落地时还滚了几圈,发出一声惨叫,龇牙咧嘴捂着屁股。而后,门边跪着的小太监,哆哆嗦嗦上前又将其关上了。
“哎哟,哎哟……娘诶……”
钱守安快步上前蹲下急切问:“怎么回事李太医,皇上让你出来的?”
李太医躺在地上嘶嘶嘶地倒吸凉气,“哪是让我出来的,是踹的!皇上根本不让我医治,我还没来得及碰伤口,皇上就一脚直接把我踹出来了!”他低声说着,眼里还有惊魂未定。
话音落,寝殿里陡然传来一声暴喝:
“都给朕滚出去!听不懂吗?滚!”
声音嘶哑又狂躁,本嘈杂的养心殿外顷刻间也鸦雀无声,周遭寂静的可怕,落针可闻。
两个太医互相搀扶着从寝殿里出来,面色灰败,身上还有鞋印,一见到钱守安就直摇头叹气,不敢多言,躲到一旁站定。
钱守安咽了咽唾沫,转头看向时绫。
时绫抱着小狗往后缩了半步。
钱守安见他这个反应,登时急了,连滚带爬地扑到他脚边,死死拽着他的衣摆,“公子,您别走,求求您了,这会儿宫里除了您谁也劝不了皇上了,再这么下去,只怕、只怕要出大乱子啊!”
他说着,摘下帽子磕个响头,又忙道:“公子,奴才和小德子拼了命也会护着您,绝不让您受伤,求您了!”
跪着的宫人一个个也抬头望来,眼神里全是惶恐和恳求,像泥巴死死黏住他的脚。
时绫咬了咬唇,望向紧闭的寝殿门,纠结半晌,终还是同意了。解决了他也能睡个安稳觉。
“那……那好吧。”
钱守安感激地红了眼,连声道谢:“谢公子、谢公子!”
小德子和钱守安站在时绫身前,将时绫挡得十分严实,两人哆嗦着小心翼翼推开寝殿门,他们也怕啊!可又有什么办法呢?皇帝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做奴才的也跑不了。
门扇开的一瞬,混着血腥与檀香的凉气扑面而来。
寝殿内同样一片狼藉。砸碎的屏风歪倒在地,断裂的瓷器碎片散落四周,血迹沿着地砖蜿蜒。
时绫透过小德子和钱守安肩膀之间的缝隙看去,这一眼,把他魂都吓飞出来了。
男人披头散发,面色惨白如雪眼睛却阴狠猩红,龙袍撕裂开几道长口,左边的袖子推到了肩膀上,手臂上血肉模糊,密密麻麻的长口子不断淌着血,顺着指节滴落在地。右手攥着一柄短匕首,血顺着刀锋滑下。
浑身都透着暴戾扭曲病态的压迫感,像一头濒临崩溃的猛兽,随时可能失控撕咬上来。
男人失血太多,眼前阵阵发黑,有些站不稳,却仍旧撑着。
听到开门声瞥了一眼,没细看,只看到似乎是两个太监,立马声嘶力竭怒喝:“滚!!!”
时绫:“……”
滚就滚!
以为他愿意在这待吗!
时绫气哼哼地抱着小狗转身就要走,然而腿还没迈,钱守安和小德子便跑去拦在他前面。
钱守安结巴道:“公子误会了,皇上,是、是让奴才们滚!”
小德子也急急补了一句:“对对对!不是说您!”
随着两人闪开,时绫的身影赫然出现在殿内。
男人神情一滞。
浅蓝衣衫,身形单薄瘦削,局促地缩着肩,似乎在想着怎么绕开两个太监出去。眼睛里写满了惊惧惶恐和抵触,怀里还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狗,小狗抖得厉害,被纤细白皙的手慢慢抚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