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恶狼养花指南(157)
时绫听见泽夜同意了,低低“嗯”了一声,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窗外风声渐紧,屋内却静得出奇,耳边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和那在沉默中悄然滋长的情愫。两人都很是后怕,静静相拥着,谁也没有开口。
许久,泽夜低声问:“吃饭了吗?”
时绫轻轻摇头,发丝蹭过泽夜的下巴。泽夜松开怀抱,俯身提起地上的食盒,牵着时绫来到桌前。他将饭菜一一摆好,随后执起竹筷,夹了一块肉送到时绫唇边。
“张嘴。”
时绫怔了一下,没有推拒,乖乖张口含住。
一口接着一口,饭菜温热,时绫的身子也暖和了。
两人都极为默契地没有提起昨日那个吻。
仙尊一直待他很好很好,或许,昨日的吻真的只是出于师父对徒弟的疼爱。
时绫在心里自我安慰,替泽夜辩解,可越想越心虚,羞耻中又有一丝丝的小失落,他也说不清究竟为何失落。脏兮兮的小脸浮起一抹奇怪的潮红,像是桃花瓣落在灰尘里,可爱又狼狈。
泽夜眼角余光一扫,哪能看不出他的小心思?他没有点破,而是又夹了一筷子菜,语气平静:“吃慢些。”
好不容易和时绫和好,泽夜不想再吓着他。
昨日确实是他冲动了,被情绪左右就吻了上去。不过他并不后悔,即便再重来千万次,他还是会那么做。
待时绫吃饱后,饭菜还剩大半。泽夜神色自若地就着时绫含过的筷子,将剩下的饭菜吃得一干二净。
饭后,泽夜去溪边打了一桶水在灶上烧热。他先替时绫褪了外袍,露出里面单薄的里衣,将沾满尘土与血迹的衣物搁在一旁。
时绫听泽夜的话横躺在床上,头伸出床沿,如瀑般的墨色长发垂下。泽夜单膝跪在床边,一手托着瓷碗,一手轻拢他的发丝,温热的水缓缓舀起,泽夜一下一下将水浇在他头上,再用指腹穿过湿发,轻轻按摩着头皮,时绫舒服得几乎要睡去。
擦干头发后,泽夜拧了块湿布,细细擦拭时绫的脸,从光洁的额头到挺翘的鼻尖,再到柔软的唇,轮到双手时,更是将十指一根根挨个擦净。
当泽夜蹲下身欲替他脱鞋袜时,时绫双脚立马往回缩去,整张脸一下红透了,“不、不用了仙尊,我自己洗就行。”
泽夜却并未退让,他抬眼看他,眼神沉静,伸手握住他纤细的脚踝,轻声却坚定道:“你今日受了惊,我只想让你好受些。”
时绫还想推辞,泽夜五指稍稍收紧,但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拇指在他踝骨处轻轻摩挲,带着安抚的意味。时绫抿着唇,终是没再反抗。
泽夜得偿所愿缓缓脱下时绫的鞋袜,雪白的足踝暴露在烛火下。一双极其秀气的脚,干净、瘦小,脚背的肌肤薄如蝉翼,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蜿蜒其上。骨线清晰好看,水汽氤氲中,足尖透出一层淡淡的粉色。
泽夜的目光在停留了片刻,握着脚踝的指尖微微发烫。他定了定神,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这才小心地将这双脚浸入温水中。
水面轻荡,覆盖上去的瞬间,时绫敏感地一颤,脚趾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想要缩回却被泽夜稳稳握住。
“痒。”他小声嗫嚅道。
泽夜没有回答,只是用指腹轻轻抚过他的脚背,安抚他。
水温恰到好处,让时绫紧绷的足尖渐渐放松,舒展开来。泽夜的动作极尽温柔,指腹缓缓摩挲着,从足跟到趾尖,每一处都照顾到。偶尔碰到特别敏感的地方,时绫就会不自觉地轻颤,却又在泽夜耐心的抚慰下再次放松。
“烫吗?”泽夜忽然低声问。
时绫怔怔摇头,小小声道:“……不烫。”
泽夜“嗯”了一声。
时绫羞得连脖颈都泛起了粉色,他从未想过高不可攀不怒自威的仙尊会为他做这种事。就算如此,他本以为泽夜多少会露出些嫌弃的神色,可泽夜从头到尾神色沉稳,眼睛一刻也没移开过。
待洗净擦干后,泽夜将时绫的脚轻轻放回床榻,“你先睡。”说着端起木盆往外走去。
然而时绫并未躺下,而是抱着被子坐在床榻里侧,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泽夜离去的背影。
过了半晌,脚步声渐近,但门并未被推开,房外传来水声,想来是泽夜在梳洗。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小心推开。泽夜放轻步子端着洗净的木盆回来,见时绫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愣了愣。
泽夜将木盆放好,也上了床榻。床板发出细微的响动,身侧的床褥微微下陷。
“睡吧。”
泽夜的声音低沉而近,身子却和时绫刻意保持着一些距离。
潇澈还没回来,所以烛火并未吹灭,昏黄的光影在榻前摇曳,两人之间横亘着一段触手可及却又难以逾越的空隙。
时绫悄悄往泽夜那边挪了挪,被褥摩擦发出窸窣声。
昨晚他是故意背对着仙尊的,那个突如其来的吻让他不知所措,更不知该如何面对,可今日他想通了,仙尊教导他、爱护他,待他这样好,能有什么别的心思?
不要多想了。
两人并肩躺着,时绫又往泽夜那边靠了靠,察觉到时绫的贴近,泽夜终是侧过身,主动将人揽入怀中。
时绫的额头抵在泽夜锁骨处,能清晰地听到对方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白日受到的惊吓慢慢被抚平。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两人便起身了。
临行前,泽夜取来一块布,仔细将时绫的脑袋包裹起来,只露出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往醉月阁去的路上最是热闹,他不能让时绫“招摇过市”。
“仙尊......”时绫扯了扯头上的布,声音闷在里面,“这样好奇怪。”
泽夜为他一点点整理着边缘,低声道:“安全要紧。”目光在那双露出的眼睛上停留片刻,又补充,“很好看。”
时绫顺从地没再乱动,任由泽夜为他摆弄。
到了醉月阁,虽说裹得严严实实,但站在门口的阿福一眼便认出了时绫,忙迎上来。
“时公子!你们来得正好,我家公子刚说换完药就要去寻你们呢,快快快,这边走。”
阿福一边领路,一边急急絮叨领着两人上楼。走廊上迎面碰见出来的郎中,阿福恭敬地塞了银两,又说了几句好话,这才领着他们进了雅间。关门时还不忘左右张望,仔细落了锁。
雅间内,谢墨卿半靠在床榻上,脖颈缠着厚厚的纱布。时绫见状扯下了头上布料,小跑几步扑了过去,颤声问:“墨卿公子,你还疼不疼?”
谢墨卿见到来人先是一怔,旋即轻轻摇头,“不疼了,时公子不必担忧。”
泽夜将手中的补品递给阿福,朝谢墨卿拱手低声道:“多谢公子相助。”
谢墨卿摆了摆手,并未接话,神色骤然变得凝重。他直视泽夜,“快些带时公子离开安城。”
不给两人迟疑的空隙,谢墨卿压低声音,一字一顿继续道:“昨日要带走时公子的……是当今圣上。”
第114章
话音落下, 屋内霎时静得可怕。阿福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同情与心疼,落在呆愣愣的时绫身上。
时绫懵懂地眨着眼, 完全不明白“圣上”二字的含义,又不敢贸然询问,谢墨卿和阿福都是凡人,他生怕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神仙”的身份会吓到他们。他没出声,只转头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泽夜。
时绫不知道, 可泽夜在凡间生活二十年之久,他太清楚凡间的帝王意味着什么,执掌生杀予夺的无上权柄,杀谁、夺谁, 只需要轻飘飘的一句话,便会有无数人争先恐后为其效命。
泽夜朝站在谢墨卿床边的时绫招招手, 时绫立马听话地小跑回去, 泽夜紧紧牵住他的手, 十指相扣。
谢墨卿闭了闭眼, 似是回忆, 似是在极力压制心头的某种情绪,缓缓开口道:“昨日我冲进马车时,那人正俯身捏着时公子的下巴, 与他拉扯间, 瞥见了他腰间佩着的一块玉。”说到这, 他神色愈发凝重, “玉是和田美玉,品相上乘,非凡俗可得。更关键的是, 玉上雕着五爪金龙,正中刻着‘天启’二字。唯有当今天子,才敢将龙形入玉,且镌刻此等字样。还有那人的侍从,说话字字缓慢,尖细刺耳,听着像是习惯了居高临下的腔调,每一句都是宣布而非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