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驯养幼年自己(82)
废星上其实不乏逃脱到安全区的轻度污染者。
他们会冒着极大的风险,进行基因抽离,让自己通过安全区的检验。
但只要通过,他们会被给予联邦序列号,发放身份卡,名义上是成了人类,实则是等死。
抽离后的身体极度虚弱,在安全区恶劣的环境中,很快就会器官衰竭,痛苦死去。
但依然有大量轻度污染者前仆后继,从“怪物”变成寿命极短的“人”。
但现在,他们不用再走这条路。
卡洛斯上次逃离废星时,只带走了一个紧急逃生舱。而他原本的星舰则在和西泽尔的战斗中,被抛在了主城区。
那艘星舰如今破损严重,表层被西泽尔和“器官”的攻击贯穿了外部,内部主控模块失灵。
废星现在的科技成果已经足够检修这种程度的损坏。
哈克接手后,召集了附近所有还能动手的机械师。
星舰实在是被西泽尔暴力损坏得太严重了,机械师们骂骂咧咧,但没一个中途退出。
西泽尔已经几乎快要成为废星上的精神领袖,没人敢质疑他。
西泽尔代表了污染者们逃出去,活下去的希望,机械师们希望用这艘被遗弃的星舰,驶向那片光明边缘地带。
这大概需要一周。
在这段等待星舰修复的日子里,裴琮没闲着。
裴琮再次带西泽尔去了维兰德处。
这不是临时起意,他早就知道西泽尔的体内应该还剩一种未觉醒的基因。
事实上,以西泽尔现在的状态来看,已经不需要再激活什么基因了。
他的战力已经接近裴琮前世时,最巅峰时期的程度。
无论是反应速度、身体强度、精神力,甚至谋略智慧,都已经具备了爬上高位能力,裴琮上辈子也不过如此。
但裴琮还是不放心。
自己虽然暂时用基因回溯安抚住了西泽尔,给了他一点虚无缥缈的盼头,但在没有他陪伴的时间内,裴琮希望西泽尔有能力更好地保护自己。
维兰德的检视确认了他的推测:那种基因确实存在,处于极低活性状态。
可惜维兰德无法准确分析出这种基因的种类
裴琮却根据上辈子的经验,大概知道那段未觉醒的基因是什么。
这种基因一旦激活,将带来极其强大的战斗能力。
甚至可以说,是少数真正能在短时间内改变战局的强大。
代价是危险、失控、不稳定。
三个月时间不长。
裴琮必须考虑,如果自己真的无法再次回溯,陪他走到更远的地方——
那么,要不要在这段时间里,提前让西泽尔觉醒这种能力?
裴琮并非真正面对一切都很淡定。
只是现在西泽尔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他不能表现出一点恐惧。
否则他无法保证西泽尔会不会跟他一起死,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自私地带着西泽尔一起下地狱。
裴琮站在实验室外的走廊上,背靠冰冷的金属墙面,从口袋里里取出药瓶。
药瓶不大,灰白色塑封,抖出两片药,刚含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
心里顿了一下,一只冰凉的手从他身后伸出,精准地扣住了他拿药的那只手腕。
力道很稳,掌骨明显,甚至能感受到指节贴着他脉搏的微动。
西泽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低冷。
“你现在需要吃两片了?”
药还含在嘴里,没咽也没吐。
西泽尔的警觉性越来越高,行踪越来越隐匿,就像现在,没发出任何声响,却准确无误地出现在身后。
裴琮偏了偏手腕。
“临时镇痛。”他简短解释了一句,语气平稳,“没用蝾螈。”
西泽尔慢慢低下头,额发落在裴琮脖颈附近,气息几乎贴着皮肤。
“吐出来。”
裴琮被直接抓包,颇为心虚,低头把药吐在西泽尔的掌心,没有解释,药瓶也被西泽尔没收了。
西泽尔将头微微一偏,露出脖颈,将靠近动脉的一侧径直递到裴琮面前。
“咬。”
裴琮盯着他裸露出来的颈侧。
西泽尔的血里混了麻醉毒液,短时间内能阻断疼痛信号、缓解神经刺激,比药片起效更快,但实话说,裴琮不喜欢那个味道。
苦,腥,偏凉。
不像那次发情期时混出来的那种催情毒,反而甜,后味顺。
就是有副作用。
他发情期尝过很多次。
那种状态下,只要西泽尔动点什么念头,他根本没有招架空间。喝完了后只会更疼,被西泽尔折腾得不省人事。
西泽尔见他没反应:“怎么了?”
裴琮道:“也没有很痛。”
西泽尔看了他几秒,像是在判断裴琮有没有说谎。
下一秒,他果断地俯下身,单手扣住裴琮的肩膀,将人压向墙面。
裴琮皱了下眉,正要开口,却在颈侧感到一阵尖锐的麻意。
西泽尔的毒牙已经咬入了皮肤,注入的毒液迅速扩散,沿着神经末梢传导,一点点压低身体的痛觉阈值。
西泽尔感受到了裴琮被疼痛折磨的身体逐渐放松,垂下眼睫。
真可惜,原本他还打算利用被吸血的快感,顺水推舟在这里做点什么,但看裴琮的模样还是暂时放过了他。
西泽尔眼神深了深,发泄一般加重了力道。
他现在还没丧心病狂到,在床下也继续折腾裴琮。
裴琮感受了一下毒液在体内起效。没有伴随熟悉的发热、渴望,只是单纯的镇痛。
他松了口气。
看来西泽尔暂时还没解锁出那些奇怪的play。
裴琮正将衣领拉好,准备把伤口遮住,就听见西泽尔又开了口:
“怎么看起来这么失望?”
“要不我再咬一次?”
裴琮脸色一黑。
“滚远点。”
说完,径直转身进了实验室,去找维兰德拿基因检测的最终结果。
门在他身后自动关闭。
西泽尔站在门外的长廊边,靠着墙,双手插在口袋里。他并没有立刻走开,只是目光低垂,安静等着。
他习惯性打开了监听器,仔细听裴琮周围所有细微的声音。
这总是让西泽尔感到安心。
长廊尽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是赫洛。
身边的青年倒是新面孔,年纪不大,面容清俊,两人手指交缠,彼此贴得很近。
西泽尔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指尖,眼神一顿。
他们的手上都戴着戒指。
细窄的金属环,在日光下闪了下,亮得刺眼。
西泽尔脑中划过一个短暂的片段。
——裴琮答应过他,要与他缔结婚姻关系。
在婚姻的传统中,要交换戒指,代表彼此承诺和终身绑定。
于是西泽尔出声了,语气平淡:
“你们缔结婚姻了?”
赫洛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搭话。她牵紧了青年的手,偏头看了西泽尔一眼。
“婚姻?”她轻笑了一下,“当然不是。”
“但我们现在在一起。”赫洛接着说。
西泽尔目光稍稍一沉。
原来不缔结婚姻关系,也能交换戒指。
赫洛笑着打趣道:“婚姻多老旧的形式了,现在废星连制度都残缺,婚姻制度早没人用了。就戴着玩,意思意思。”
“戴着玩吗?”青年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明显的不满。
他凑过去,直接亲了赫洛一口,语气闷闷地嘟囔:“我不是戴着玩的。”
赫洛轻轻咳了一声,连忙低头哄了他两句:“好了好了,不是那个意思。”
西泽尔站在原地,什么也没说,只是垂下了眼。
也是,在废星这种朝不保夕、制度残缺的地方,“婚姻”早就消失了。
裴琮很快就从实验室出来了。
西泽尔看着他走过来,是伸手牵住了他的手,握得很紧。
西泽尔低头看着自己牵着的那只手,脑中却仍停留在刚才赫洛和那个青年指间的戒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