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驯养幼年自己(125)
——太好了。
——原来他什么都不用担心。
这个人永远不会因为那些虚伪又高高在上的真相而动摇。
他怎么能这么喜欢裴琮?
他什么都能容下,连自己体内最深的黑暗与残忍,都能一并接纳。
他的裴琮。
他们一路行至狭长空间的尽头。
地面由金属板拼接,鞋底踏上去,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回响在四壁之间。
在他们面前的是透明的玻璃墙。
玻璃整个将通道彻底阻断,西泽尔下意识挡在裴琮前面。
而玻璃之后,是一间安静的密闭空间。
房间中央,一个人被锁在内部,手脚都被嵌入锁链,血肉模糊,一眼就能看出是个污染者。
他的皮肤上浮现出斑斑鳞片,骨骼错位,手臂的结构已经开始虫化,模样狰狞,表情却是平静的。
这是一个被驯化、被囚禁至死的人形野兽。
而更骇人的是,他的气息仍旧强大得惊人。
哪怕处于被折磨囚禁状态,仅仅是与他对视的一瞬,西泽尔便绷紧了肌肉,他的本能在警告他:
这个污染者很危险。
离开第二层的通道,就在污染者的身后。
很明显,想要通过第二层就必须进入房间,打败那个强大污染者。
普通人类的力量,绝对无法和他抗衡。
这时候,裴琮左侧的墙壁及时弹出了一个玻璃匣,打开后,一管深红色的针剂放在正中。
刚刚的全息影像已经告诉他们,对于血统纯净的人类来说,只要注射针剂,就能人获得超越常人的力量。
当然,也再无变回来的可能。
联邦的意图很明显,统帅候选人需要有对抗失控污染者的魄力,想通过第二层,
——要么赤手空拳,被房间内的污染者撕成碎片。
——要么,就只能亲手将同伴变成污染者,再进入房间搏杀。
长廊陷入死寂。
对于其他统帅候选人而言,这也许是个百般纠结的选择。
但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存在任何犹豫。
不会有人能比他们更轻松地通过,这简直像是联邦给量身他们开的后门。
只有污染者能打开面前的玻璃门。
裴琮划开指尖,泛着银光的血滴触发生物识别系统的启动。
下一秒,玻璃门缓缓升起,发出低沉的“嗡——”声。
西泽尔侧头看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攥住了他的手腕,和裴琮一起进入房间。
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听到有人步入房间,那个原本一动不动的污染者缓缓抬起头。
他身上的锁链在他暴起时几乎同时炸裂开。他被注射了药物急需发泄,等待太久,只为这一刻血腥的释放。
裴琮还未来得及反应,那道黑影已极速掠向他们——
“嘭!”
电光石火间,西泽尔放出了虫翼,幽蓝色的复眼在灯光下犹如玻璃般冰冷。节肢瞬间张开,挡下了对方即将斩落的利爪。
接触到西泽尔,污染者猛地顿住了动作,带着压抑的喘息,定定看向西泽尔,眼神里混杂着震惊与不可置信。
“你是……废星的人?!”
声音嘶哑,他太久没有说话,生涩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他又缓缓转头,看向裴琮,瞳孔一缩,神情变得错乱又混乱。
他看得出来——联邦配发的药剂绝对不可能是虫族基因,这个人是废星的人,是他的同类!
西泽尔没有继续攻击他,即使他依旧警惕,但也没有想杀了这个污染者的想法。
他冷声道:“放我们过去。”
污染者盯着他俩,忽然笑了起来,笑声断断续续。
“……没想到,我在这里关了这么久,居然还能遇到同类,只是……”
他的目光忽然转冷。
“没想到,废星的人也会跟随统帅候选人……跟随这种联邦的狗。”
他厌恶地扫了裴琮一眼,语气满是讽刺。
裴琮沉默片刻后,背后银色的羽翼缓缓张开。他的眼瞳随之转为冷冽的银白,带着污染者独有的气息。
污染者心脏重重跳了一下。整个人仿佛被冻结。
“你也是……污染者?!”
他声音突然高了起来,但情绪不是愤怒,而是疯了一般的喜悦与崩溃。
“哈……哈哈哈……”
他捂着脸,整个人笑弯了腰,裴琮却感受不到任何喜悦,泪水悄无声息地从脸颊滑落。
“联邦居然也有今天……”
“原来你就是那个烧了基因库的人!”
污染者那句话如同一枚重锤砸进死水,裴琮的心跳短促地停顿了一拍。
他听见自己血液在耳膜里嗡鸣,像在极深的水下,压抑浑浊,又无法挣脱。
污染者眼中亮得骇人,死死盯着裴琮,声音带着一种执念的痴迷。
“你就是他们在找的回溯者……”
话音未落,他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西泽尔立即逼近,厉声问道:“谁在找他?”
锁链的尾端依旧嵌在体内,基因崩溃的迹象已经蔓延至四肢百骸。
污染者似乎还想保持清醒,但神经刺痛的剧烈反应已让他彻底失控。
他蜷缩着身体,发出极小的呜咽,最后挣扎地吐出一个音节:
“联邦……”
污染者的指尖颤抖地指向裴琮,却没能说完,他用哀求的目光看向裴琮,无声地乞求面前的人:
“......杀了我。”
他不想死在联邦的手里。
裴琮看着他,眼神微垂。
污染者看到了那双银色瞳孔,愣了一下,身体轻轻一晃,像是放下了所有抗争的意志。
连原本刺骨的疼痛也好像一下子远去了,只剩一种空荡荡的宁静。
知道他已经无法再恢复意识,一根细细的光刃从裴琮指尖延伸而出,干脆地贯穿了污染者心脏。
污染者的身体颤了颤,露出一个短暂的、感激的微笑。
他终于解脱了。
第77章
污染者的身体逐渐冷却。
裴琮走上前蹲下, 污染者残破的躯干依旧缠着锁链,已经嵌进血肉。
锁链的表层被侵蚀得斑驳锈蚀,其中一节末端刻着几个残破的字符。
裴琮用指腹轻轻拂去污渍, 露出了隐约的名字:
「伊塔」
裴琮没说话。
西泽尔察觉到裴琮的情绪, 锋利如刃的节肢“咔”的一声弹出,毫不费力地斩断缠绕在尸体上的所有锁链。
锁链碎裂的声音清脆, 回荡在这个小小的玻璃房内,给了伊塔某种迟到的解脱。
裴琮找来一块干净的帆布,将伊塔的尸体安置好,摆正了他蜷缩扭曲的四肢。
他为对方闭上双眼,将锁链上那节刻着名字的残片取了下来, 放在伊塔身边。
“走吧。”裴琮轻声说。
西泽尔收起节肢, 点头揽住裴琮。
他们沉默着, 再次踏入通往三层大厅的回廊。
三层大厅依旧空荡。
他们通过的速度太快,另外两扇门依旧紧闭着,没人出来。
西泽尔转了转手腕, 目光冰冷,扫了一圈周围, 直接射击大厅一侧的封闭玻璃。
玻璃猛然炸裂,碎片崩裂得到处都是。
没有多做停留, 西泽尔拉着裴琮, 迈进三层主空间。
裴琮没阻止西泽尔, 只是问道:“你想干什么?”
西泽尔转过头, 认真回答裴琮:
“找天鹅基因的原始样本。”
卡洛斯这具身体注射的抑制剂太多,根据维兰德的推测,只有在基因库拿到了原始的天鹅基因,加上蝾螈的再生能力, 才有这具身体才有恢复的可能。
怪不得在二楼的实验室陈列中,西泽尔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样。
裴琮自己都已经快忘记这回事,西泽尔却如此努力地想让他活下来。
裴琮从没有这么庆幸过,自己上辈子为了防止意外,和卡洛斯要过一份完整的联邦基因库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