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驯养幼年自己(114)
到后来,连幻觉都不再眷顾他,吝啬地不再给予他任何安慰后,西泽尔想,这个世界不会将裴琮还给他了。
不管他杀多少人,不管他等得多久,都不会再有奇迹发生。
他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可西泽尔终究还是不甘心。
正好,卡洛斯给他递了邀请。
他冷静地想,如果杀掉裴琮恨的人不行,那所有曾经和裴琮有关系的人呢?
他实在对裴琮所知甚少,录音翻来覆去地听完也没有头绪。
但他知道,裴琮曾经是认识卡洛斯的。
西泽尔最终把所有希望,全部都放在卡洛斯身上。
他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这种希望渺茫、愚蠢又绝望的方法,他再用最后一次。
他不是没想过,裴琮在他失控后,可能快就会回来,也许就在明天,但抱着这种念头,一个又一个明天悄然过去,一切照旧。
他无法再欺骗自己。
没想到有人比他动作更快,那天晚上,风光霁月的卡洛斯在他面前奄奄一息,但依旧平和地问他:
“你为什么想杀我?”
——因为他受够了等待。
——他害怕着没有裴琮的未来。
——他不会不放过任何让裴琮回来的希望。
西泽尔袖手旁观,在卡洛斯尸体旁待到了天亮,眼睁睁看着晨光照进当了内,卡洛斯也没有再次睁开眼睛。
果然,裴琮抛弃了他。
西泽尔再确定了这个事实后,反而彻底松了口气。
他终于不必再抱着什么可笑的希望,等待裴回来陪他一起走下去了。
不再等待,不再煎熬。
他摘下戒指,答应了联邦的邀约,前往中央星。
西泽尔下定决心,要毁掉这个他和裴琮都无比憎恨着的世界。
就从第十三区开始。
他落地星港的同时,整个第十三区的周围,全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大型战舰。
炮口森然,能源充盈,只待他一声令下,便会立刻第十三区化为灰烬。
他暗中期待着下地狱,好去那里继续寻找裴琮的身影。
那一天,西泽尔在星港,再次看到了本该死去的金发青年。
第70章
虫母的信息素已渐渐消散, 空气中的雾气褪去,温度也随之缓慢回落。
但西泽尔眼中的情绪却并未冷却。
他借着信息素的借口,把裴琮翻来覆去地折腾, 心中的空洞不停索取, 只知道一味地掠夺、重叠,即使对方已经无力回应。
最初由虫母诱发的本能渴望早已消退。
而真正让他停不下来的, 是另一种更深的、无法完全排解的感情。
他发泄着自己的贪念,把六年里所有痛苦和崩坏的想法都强加给裴琮。
虫族的体.液不能是留在人类体内的。
所以他们的周围,甚至裴琮青青紫紫的皮肤上,全是混乱的痕迹和气味。
直到裴琮彻底昏过去。
他低头看着身下的人,金发青年皮肤因高热与疲惫而微微发红, 呼吸平稳, 眉头缓缓舒展。
西泽尔这才安静下来, 靠着他躺下。
他伸手,动作很温柔,将那些贴在裴琮脸侧的发丝拨开, 又慢慢抚过对方粘湿一片的颈侧与肩胛。
黑暗丝毫不会阻碍西泽尔的视线,他一瞬不瞬盯着裴琮。
巢穴深处一片死寂, 浅淡的潮气浮动。
他伏在对方身侧,眼神灼热得仿佛能烧穿对方的身体。
一边看着人, 一边又忍不住伸出手, 准备做些出格的事。
就像在中央星时, 他在夜晚偷偷潜入裴琮的卧室里, 做的那些事一样。
西泽尔的手掌贴上裴琮的喉咙,在那片柔软的皮肤上施加压力。
他的手掌在裴琮的喉结处摩挲,让人有种随时会被掰断脖子的错觉。
杀戮后吞噬,这是虫族对伴侣的本能。
就在他按上对方腰侧, 打算再来一次前——
裴琮缓缓睁开了眼。
睫毛微动,印入眼帘的是一双幽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与他对视。
西泽尔见他醒了,节肢缠绕上去,恋恋不舍地磨蹭着裴琮的皮肤,沿着脖颈、胸前那些细密的痕迹,反复游移。
明明只是贴着皮肤,却让裴琮产生一种极其危险的错觉——
好像下一秒,这些节肢就会狠狠刺入他体内,将他钉死在原地,不许他逃离。
西泽尔知道他的癖好。
这是在引诱他。
裴琮呼吸不禁乱了一下。
他的身体透支得厉害,还在消化刚刚极限的疲惫和过度刺激。
虽然作为污染者,裴琮现在的身体已经足够强韧,但依旧经不住这种强度的折腾。
裴琮竭力维持自己的清醒,撑起身,侧开了头不去看对方的眼神,努力平复自己的欲望。
西泽尔却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眸色深沉,一如既往的阴郁。
西泽尔见到裴琮没有接受自己的邀请,眯起眼睛,半晌才慢慢收回漆黑的节肢。
在离开之前,还不忘用锋利的骨刃在裴琮的皮肤轻轻蹭了一下。
裴琮的衣服被撕成了碎片,幸好西泽尔穿了外套,他只能勉强将就套上。
西泽尔抓住裴琮的手腕,解下自己的外套,想替他穿好扣好,被无情拒绝。
他们起身寻找出去的方法。
在巢穴内,他们发现了不少人类的尸体。
有的是腐败多时的残骸,被巢穴当成养料,早已看不清模样;有的则还尚有人形,显然是近期闯入的,再也没能逃出去的失败者。
裴琮蹲下查看了几具,目光沉沉。
他很快就意识到问题所在。
这个巢穴某种意义上,是“活的”。
和虫母不一样,它有自己的意识,容许你进入,但不会允许你出去。
西泽尔神情没什么波动,他体内的血脉让他隐隐约约摸到了这片虫巢的规则。
他没有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而且遵循着一种模糊强烈的直觉,拉着裴琮找到了路。
“跟我来。”
他们原路折返。
再次回到虫母死亡的那片核心,之前满地混乱、污液横流的痕迹竟然几乎全部消失了。
整个巢穴以某种方式自我清洁,吞噬了腐败的痕迹,回归之前的沉寂。
在下一个闯入者出现后,又会出现新的虫母。
西泽尔站在腔体的中央,虫翼微张。
他没有立刻动作,缓缓闭上眼,片刻间,四周的一切声响仿佛都消失了,只能感受到某种来自血脉深处的召唤。
在这种意识本能的牵引下,西泽尔遵循着虫族引导,试图找到核心的根源。
虫翼振翅,翅膜震动时在巢壁上荡开一层细密涟漪。
在虫母高台的后方,厚重的缫丝壁缓慢褪去,露出一道缝隙。
一扇漆黑的大门。
门后藏着的,是巢穴沉睡多年却仍能存活的秘密。
裴琮四处查看了一下,没有找到任何能开启的机关。
西泽尔鬼使神差走到门的面前。
他将手掌抵在了门上,好像感知到侧同族的气息,大门缓缓从沉眠中苏醒。
深处传出“咚”的一声钝响,它自动开裂,粘稠的膜层向两侧褪开,一道狭窄幽深通道显露出来。
西泽尔踏入其中的刹那,竟莫名感受到一种“亲切”的气息。
那气息带着某种古老而庄严的感觉,像族群中的长辈,温和地将所有虫种召唤回巢。
通道内十分安静。
一些种虫的残骸散落其间,形态诡异。
有的只剩下上半身,有的下半身几乎被啃噬殆尽,却没有任何挣扎痕迹,反而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满足的神情。
这些……是陷入虫母幻境后的种虫。
它们死前一直在“交/配”,被幻觉温柔包裹,在无尽的快感与幻梦中反复奉献自己,直至死去,再被虫母吃掉。
西泽尔能从这些同类身上,感受出幸福到麻木的情绪。
因为太爱自己的伴侣,只有将伴侣彻底吞噬才能满足。
他揽住裴琮的手收紧,眼神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