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驯养幼年自己(32)
西泽尔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
第一次听见那样的喘息和挣扎。
第一次,心跳会因为那一手“掐脖”的动作而慢了半拍。
不是因为温斯。
是因为——他忽然想象了一下,如果那节脖颈的主人是裴琮。
不是被侮辱的,不是被摁住不动的,而是——是在他掌控里的、贴着他身体、因他而颤抖的。
念头只是闪了一下,他便骤然收回视线,像被自己的思绪恶心到了。
可那种渴望却像一条毒蛇,慢慢缠上了他的脊椎。
“五个护卫,两人配有能量盾;两台自动机枪炮位,一个哨岗隐蔽在东南角的坍塌口。”西泽尔利用热感传回的信息,提醒裴琮小心行事,“温斯本人在核心车厢,配有脉冲武器。”
裴琮低头检查自己的枪,轻轻点头。
裴琮最近时刻关注西泽尔的状态,对他突然稳定的基因还是心存疑虑。
“待在这,我不会让你受伤。”
他话音刚落,远处一道闷雷轰然炸开。
乌云如垂落的幕布压下,风变了,世界静了下来。
裴琮站起身,埋在东侧塌陷坡底下的微型炸点轰然引爆,掀起一片尘幕。
与此同时,温斯的车队通讯瞬间被切断,自动塔防系统错乱,开始自我循环校准。
整个车队,被切成数段孤岛。
爆炸声轰鸣而起的那一刻,裴琮已经脱离了遮蔽。
他的身影从烟尘中掠出,身形修长,动作干净到近乎优雅。
他没有穿重装防护,也没有携带大型武器,只有一柄粒子刀,从腰侧滑出时几乎没带起任何声响。
护卫还没来得及反应,喉咙已经被一记低角度斜斩划开,鲜血喷溅在荒原干裂的岩面上。
裴琮脚步未停,身形灵巧得像蛇类异种,风中只留下淡淡血腥味与破风声。
温斯正披着衣服从车厢里跌出来,裤子都没系好,嘴里还带着怒气:“哪来的疯子——开火!开火!”
两个高频电磁炮位转向,刚锁定裴琮,他却猛地侧身,从落雨的阴影中反弹而起,无视惯性与风阻,硬生生跃进了阵地内侧。
那一瞬间,温斯看清了他的脸。
一双眼淡得近乎透明,连杀意都藏不住。不是情绪化的愤怒,而是审判式的冷淡。
“影蝠?”温斯脸色骤变,咬牙从腰间抽出一件深蓝色金属装置。
空气中骤然出现一种刺耳的高频脉冲,几乎是直接作用在神经层面的压制波。
这是专门针对重度污染者研发的武器。
裴琮身体微微一震。
上辈子的痛感,像恶鬼一样爬回来。电流在他脊柱里炸开,把他的血肉一点点剖开、撕碎、翻过来烧灼。
他记得被锁在玻璃舱里,被一遍又一遍击中再审问的每一个细节。
可这辈子不同,裴琮成了轻度污染者。
更不同的是,裴琮对这东西没有了骨子里的恐惧感。脉冲枪对裴琮依旧造成了不小的阻碍,但裴琮对身上的伤置若未闻,满手鲜血地继续向前。
温斯手里的装置还在震动,下一秒他的小臂已经被切断,连带那装置一起落地翻滚,电火花四溅。
他尖叫着跪倒,踉跄后退,脸上全是血和惊恐:“你——你到底是什么——”
刃尖插进肩膀,裴琮淡声道:“记得这玩意儿吗?你拿它折腾重度污染者的时候,挺起劲的。”
温斯躺在地上,满脸是血,半边胳膊残断,膝盖早已被折断,像一只失去尊严的蛆虫,死在了荒原上。
西泽尔看着裴琮行动,面色平静如常,连眼睫都未颤一下。没有惊讶,没有怜悯,连那点正常人对杀戮的本能反应都没有。
他心里一片死寂,却带着某种不合时宜的满足感。
——对,就是这样。
裴琮就该是这样的。杀伐果断,冷静精准,不该低头,不该示弱。
他是裴琮。不是谁的负担,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同伴。他是猎人,是支配者,是可以踩着影蝠尸体往上走的天才。
如果说影蝠是阴暗爬行的猎手,那裴琮就是火焰从黑暗里撕开缝隙,带着仇恨和复仇血脉的异种。
西泽尔几乎要视裴琮为信仰,而这个信仰逐渐强烈,他渐渐无法忍受裴琮的隐瞒。
哪有什么“被追杀需要保护”?只是他用来引诱猎物靠近的陷阱而已。
从头到尾,他都只是裴琮的消遣。
怎么办?到底怎么才能留住裴琮?
裴琮蹲下身,翻出那块深金色的数据芯片,拇指轻轻一按,芯片边缘的封印层缓缓弹开,泛起一道极细的光脉。
基因锁链。
真正意义上,属于污染者的钥匙。
他垂眼看着那东西,像只是处理一份普通任务后的例行确认。
旁边,那柄针对重度污染者的武器,刚才差点在他身体里引爆痛觉记忆的工具,如今静静躺在雨后泥土中。
裴琮捡起来,微微转腕,金属壳发出一声轻响。
他站着整理装备,血液沿着发梢滑下来,贴着颈后没入衣内。
身上还有未处理的伤,肩胛、侧腰、后臂,全都是擦伤或撕裂痕。
西泽尔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一言不发,恨不得把温斯复活再杀一次。
裴琮身上的伤大部分都是这把武器造成的,西泽尔对这种杀伤性武器很感兴趣:“这是什么?”
裴琮解释:“针对基因污染的脉冲枪,你想要?”
西泽尔点头。
裴琮倒没有不舍得,教了他怎么用,又叮嘱他小心点,就把枪直接送给了西泽尔。
西泽尔目光落在那枚基因锁链芯片上。
——你会用吗?
会用在他身上吗?
你打算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需要我了?
风扫过废墟,带着尘土与未干的血味。西泽尔指节蜷得很紧,声音却依旧冷静:“你打算什么时候用?”
裴琮手指转了转芯片。
“现在不是好时机。它不适合临战状态激活。”裴琮转头,“你这么迫不及待?”
西泽尔迎着他的视线,呼吸一顿。
裴琮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那股恶趣味又涌了上来,诱惑西泽尔:“要不要试试?这东西需要植入血肉,疼得严重了,允许你咬我。”
西泽尔眼里却压着一种熟悉的沉默,像夜晚蠢蠢欲动的野兽。
裴琮的态度太随意,以至于西泽尔现在无法辨认这是逗他的玩笑,还是借由玩笑的真心邀请。
一个声音轻飘飘落下来:
“嗤——看来你赌输了。”
莱尔走出来,像刚从荒原里游出来的死灵。他的眼神打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又缓缓扫过裴琮伤口上粘腻的血。
“他都流血成这样了,你居然还没动手……真让人失望。”
裴琮没动,只是那点原本半真半假的笑意,缓缓收了起来,看向莱尔的眼神骤冷。
可莱尔毫不畏惧,甚至像嗅到了气味的野兽,脸上笑意更深了。
“影蝠拿到基因锁第一件事,就是引诱你为他卖命。你在他心里,根本就是算不上人。你不是最讨厌他撒谎吗?最讨厌他操控你吗?”
“如果是我,我早就把他绑起来剖开了。你的自由就在前方。”
裴琮没看他一眼。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落在西泽尔身上,静静地,沉沉地看着他,问西泽尔:
“你这么想的?”
见西泽尔没说话。裴琮又问:“他来路你清楚吗?有没有受伤?”
西泽尔深深看了他一眼:“你真不认识莱尔?”
裴琮摇头。
猫耳朵他很喜欢,但是人他真的没印象。
“他是影蝠曾经的收藏品,爱上影蝠,但被抛弃了。”
裴琮一下就明白莱尔的目的。
这是影蝠的情债啊。
还策反到西泽尔身上了。
莱尔并不在意影蝠记不记住自己,他只想对影蝠表达自己的爱意,猫耳微微颤抖,面色苍白却兴奋到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