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师也是法医(94)
柳安木手里的电筒落在其中一盆水上,周杰顺着光线看过去,面上顿时露出不解:“这是什么东西,盆底下怎么会有沙子?”
水盆下面的确铺着一层白沙状的东西,而且不止一个水盆底下有,这些“白沙”似乎将几个水盆连接起来,贯穿整个走道,在大理石地面上形成一条弯折的路线。
“我还以为这个‘大师父’真有多大本事。”柳安木摸着下巴,并不意外,似乎早已预料到一切:“难怪他能在顶层行走,却不惊动这里的汗尸。这里的精盐有辟邪驱鬼的功效,他事先在这里洒下精盐,铺成一条‘盐路’,然后再把这些汗尸赶到这里,其他人知道汗尸的厉害,自然不敢随便进来,而他知道‘盐路’的存在,每次只需要踩在盐路上进出,就不会被汗尸所伤。”
周杰定睛一看,即使是那些倒在路中间的汗尸,果然也都避开了那条白色的“盐路”,不过从汗尸层叠的肉褶中滴淌出的绿色黏液,却把很多的地方的“盐路”染成了青绿色。
弄清楚了原理,眼前这条汗尸把守的走道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柳安木赤着脚踩在白色的“盐路”上,脚底下传来的触感并不如想象,精盐被绿色黏液浸湿,形成了不少结块的盐团,踩在上面十分硌脚。
周杰亦步亦趋滴漂在他身后,不过完全却不敢接近那盐路,只得贴着边走,几次都差点撞上旁边的汗尸。不过它也不担心自己和这些汗尸贴上,毕竟它已经死了两年多,连尸体都早就化作了一捧灰,现在身上只有阴气,没有阳气,不可能惊动这些汗尸。
很快,一人一鬼就走进了汗尸大量聚集的片区。这里的的“盐路”很多地方否被绿色黏液浸湿,只要被绿色黏液浸湿的地方,就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效用,汗尸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那些暴露着红色肌肉纹理的手臂挡在路中间,如果不小心碰到,很可能会连着带起几具汗尸都清醒过来。
大概走出几米远后,柳安木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的视线落在走道左侧的墙壁上,在离地近两米的地方向内开凿了一个凹洞,里面专门垒出了一个平台,而此刻平台上放着一个玻璃罐子,手电光穿过玻璃罐,罐身在旁边的洞壁上映出幽幽的黄光。
而就在这个盛满黄色液体的罐子里,此刻却泡着一个发肿的人头,左半边的脸已经腐烂,肉絮混着一些不明的毛发组织漂浮在罐内,从人头的眼眶中穿出一根铁丝,将整个人头固定在玻璃罐的中部。虽然已经腐烂了大半,但这个人头的嘴角却依旧保持着上扬的弧度,就像是它在死前的最后一刻,曾看到了什么极其美好的画面。
看见这个泡在玻璃罐内的人头,周杰黄豆大小的眼睛里露出一丝不明显的兴奋。他咽了咽口水,声调有些尖锐:“这些也是‘大师父’的收藏品,这些汗尸脑袋都被砍下来泡在罐里做成药酒。药酒可都是汗尸身上的精华,里面有一种叫汗青的东西,可以令断肢重生!每隔半年时间,‘大师父’就会亲自来这里收集药酒,一部分奖励教徒,另一部分送到我的手上,由我运到明月饭店售卖。”
柳安木盯着那玻璃罐里的人头看了一会,就无趣地收回了目光:“死后无法投胎也就算了,尸体还要留在这里受此折辱,真不知道这些追随者到底为了什么。”
说句实在话,他对这些人头丝毫不感兴趣,上辈子他就很清楚这个组织可以说是邪教中的邪教,自愿为这个组织去死的狂热信徒不计其数,而且在那个组织的洗脑下,这些人已经把死亡看作修行的下一个阶段,并且毕生都在渴望狂热追求这个为组织赴死的机会。
这个问题周杰还真的知道一点,他定定朝着罐子内的人头看了一眼,随即压低声音开口:“您不是已经见过那位‘明妃’了吗?您觉得她现在的状态,像是普通的鬼魂吗?”
“……”柳安木脑海中浮现出陶小红的模样。
陶小红既然能出现在神像里,就说明她受到过某种供奉,本身已经脱离了寻常阴物的范畴,甚至可以说是跳出了轮回,比较常见的就是民间常见的“姑娘庙”和“二郎庙”。
“信徒信奉佛陀,借助佛陀的力量修行己身。”周杰接着说道:“每接受一次灌顶,信徒的身体就会发生一点变化,同时灵魂也会更强大一些,或者说拥有更多的法力。前段时间自杀的那个富豪,在死之前就已经长出了三个脑袋,如果他能在咽气的一瞬间再长出一个脑袋,就真正能成为佛陀的一部分,只可惜他佛心不定,最终还是失败了。”
“你所说的佛陀,该不会就是那个‘大师父’吧?”
周杰摇摇头:“大师父是道家弟子,修行不了佛家的法门。不过他和‘六罗汉’一样,都是佛陀的左膀右臂,也是整个教会里最接近于‘真佛’的存在。”
“末法万年,灵气枯竭,就连三清正教万年以内也无人能修至大成。”柳安木闻言,不由冷笑道:“不过是一些见不得光的阴神,算什么东西,也敢自称真佛?”
周杰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头,他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基本上教会就是他认知的天花板。
说白了他其实也就是一只蹲在井底的青蛙,只能仰头望着天空,至于头顶的这片天空到底是真正的蓝天,还是只是一张虚假的画报,他自然无从分辨。
好在这里也没有人会嘲笑他的无知,柳安木说完就继续顺着盐路向前走去。越往前走,盐路被绿色黏液侵蚀的面积也就越大,有的地上甚至形成了断路,只能冒着风险从汗尸的手臂中跳过去。
就在柳安木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一具不同寻常的汗尸。这具汗尸并不像其他汗尸一样可以自由活动,而是被生锈的铁钉钉死在墙面上,身上还缠满了铁丝网。
“这具汗尸为什么和其他的不一样?”柳安木微微皱起眉心,直觉告诉他,这具汗尸绝对有某种不同寻常的地方。
想到这里,他立刻停下了脚步,从地上捡起一团结块的盐块,朝着那具立尸正对的方向丢过去。
出乎意料,盐块在半空中运动的轨迹呈现出一个抛物线,在经过立尸面前的时候达到最高点,随又沿着弧线下落,最终“噗咚”一声,掉进了前面的水盆中。
这个结果让柳安木有点意外,他不由多朝那具立尸看了一眼。立尸和其他汗尸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身上的脂肪的数量更少一点,手臂的位置甚至还有一层肌肉,铁丝网的倒刺深深扎紧立尸的血肉中,如果不是立尸的胸口还有起伏,简直和一具真正的死尸没什么区别。
“难道只是一具摆设?”柳安木思考了片刻,还是抬脚继续沿着盐路向前。随着离立尸的距离越来越近,这具立尸也越来越清楚,黄白的肉褶中滴淌着绿色的黏液,滴滴答答地落在立尸的身下。
就在立尸左手边的墙壁上,同样开凿出了一个凹洞。越接近那具立尸,视线里墙壁上的那凹洞也就越清楚,最先只是一条凹陷的孔缝,慢慢显露出玻璃罐的边缘,随即是玻璃罐中漂浮的肉絮。
……
柳安木突然停下脚步,瞳孔缩成一点,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事情,冰冷的刺骨的寒意从脚底一路向上蔓延,很快就他的手指都忍不住在痉挛颤抖,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断续。
手电筒被他死死攥在手里,连指节都有点发白。他的视线像是被钉死在了玻璃罐里,黑暗中他甚至能清晰勾勒出那颗人头的轮廓,那颗睁着眼的人头漂浮在玻璃罐中,眉心间本应该有一点红色的小痣,可随着面部的腐烂,那颗红色的小痣也跟着不知所踪,也许正漂浮在水面上那些肉絮中。
柳安木一动不动地和玻璃罐内的人头对视,眼白中爬满了腥红的血丝。冷汗从每一个毛孔里沁出来,一阵可怕的扭曲从腹部传出,逼得他几乎立刻就要俯身干呕出来。
人头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是睁开的,那双昔日总是温柔注视着他的眼睛,此刻却被一根铁丝从眼窝中传出,脱落的眼球掉在眼眶外,周围还粘连着要断不断的肉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