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师也是法医(121)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番话说得讨巧,却没想到他这番话却并没有得到男人的肯定。柏止淡淡地看着他,语气依旧平淡而优雅:“柳总,我记得当初在婚书上,并没有写明女方的姓名对吧?”
柳大志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随即干笑了一声:“当年两个孩子一见钟情,这婚书也立得匆忙,不过现在既然已经要谈婚论嫁,自然是要先将婚书补全,不能让白小姐受了委屈。”
说着,柳大志连忙朝旁边已经吓得面无血色的贵妇人使了个眼神,示意她赶紧进屋去取来婚书。
见贵妇人失魂落魄的背影走进门,柳大志脸上才又堆出笑容:“这事说来也怪我,我总觉得两个孩子年纪还小,其实早就该让小木上门去提亲了,现在还麻烦柏总亲自跑这……”
“滴、滴——”
柳大志拍马屁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眼见着从别墅大门外的方向开进来了一排豪车。为首的一辆豪车缓缓驶入院落,随即紧跟着院落里停着的两辆车停了下来。
车身刚一停稳,便有一人从副驾驶下来,这人先小跑到车前,恭恭敬敬地朝柏止鞠了一躬,随即又连忙回到后排,拉开车门,从车内扶下来一位两鬓花白的老者。
他一边小心地搀扶着老者,一边低声道:“爷爷,您慢点。”
老者拄着龙头拐杖,身板看起来还很硬朗,满头白发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柳大志咽了咽唾沫,他几乎立刻就认了出来,这是白家的白老爷子,也是白家明面上的大家长。
白老爷子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唐装,一手拄着龙头拐杖,另一只手上则拿着一封大红色的婚书,那张挤满老褶的脸上喜气洋洋的,像是家里正有什么喜事,声如洪钟地笑道:“老祖宗,听说您要定亲,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晚辈一听说此事,就赶紧带着家里人都赶了过来。”
说着,白老爷子将婚书交到孙子的手上,笑呵呵道:“小泽,还不快把婚书给老祖宗送过去?”
后面下车的白家嫡系听到这句话,互相看了看,面色都是一沉。
老爷子这句话看上去像是无心,但实则却是间接向白家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白家每代只有当家人才能与这位神秘的“老祖宗”接触,而老爷子这句话无疑是释放出一个信号——
白家下一代的当家人,就是他这个嫁出去的小女儿带回来的小儿子,半个月前才认祖归宗的外孙——白山泽。
第96章
婚书一式两份, 以“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开头,以“相敬如宾, 永谐鱼水之欢”作结。对于拥有漫长岁月的妖来说,本无需这些东西约束,可那只妖却执着地想走完每一个流程。就像那年在青城山脚下, 他亲手为自己盖上那人从集市上买回来的红盖头,才将满身酒气的那人拥入怀中。
白山泽双手送过两卷大红卷轴, 抬起头的时候,不由多打量了一番别墅前的一家人。
白家虽然是靠做军||火生意起家,但祖辈也是根正苗红的术士出身, 擅长观星趋吉, 明清时期族内更是出过几位钦天监的大官, 经过数千年的传承, 如今依旧是道上炙手可热的大家族。
但他把眼前的几人全都过了一遍, 这几人并不是道上的熟面孔,而且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几人都不过是普通人,身无半点长处,到底为什么能够得到这位老祖的青睐?
柳大志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婚书,又看向男人手里的大红卷轴,不由愣了几秒:“这……这婚书可是拿错了?”他手里的婚书虽然同样是大红的颜色, 可却只是两份烫金硬纸,而并非是卷轴。
柏止手里的卷轴用金丝线绣以大片龙凤呈祥的纹路,夕阳余辉落在其上,有粼粼波光流转。他解开卷轴上的红绸带,声音毫无波澜:“柳总手里的这份婚约, 是令郎与白二小姐所定,与我何干?”
这一下,柳大志彻底傻眼了。他原本以为柏止是为了他这个养子和白二小姐的婚事而来,但如果不是为了婚事,那又还能是为了什么……
白山泽看出了柳大志眼底的疑惑,他拉开红色绸带,把手里的另一卷大红卷轴展开,烫金大字的结尾,是两个楷书的名字。柳大志的视线落在那两个烫金的名字上,脸色变了又变,他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才勉强发出几个音调:
“……金阿尤?”
话音刚落,柳大志身旁那贵妇人踉跄了一下,脸上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血丝。
过了很久,她才一点点转过头,麻木地看向那个抱着手臂、倚靠在门框上的青年。青年姿态闲散,眉眼清隽,隐约能从他的身上窥见几分他生身母亲的样子,想来那也应该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女子,才会将这份美丽带到她的儿子身上。
——金阿尤,这是那个孩子在孤儿院时的名字。据孤儿院的何院长所说,当初他在孤儿院大门前捡到这个孩子的时候,襁褓里的纸条歪歪扭扭地就写着这个名字。
当初办理领养的时候,何院长建议他们保留下“阿尤”这个名字,不过他们在领养的第二天就给那孩子改了名字。算下来“金阿尤”这个名字,大概已经有十余年没有在他的记忆里出现过了。
柳大志匆忙吞咽着口水,手心直冒汗。
他原本是想演一场狸猫换太子,没想到竟然弄巧成拙。柳家因为半年前的一次投资失误,现在正在生死存亡的关口,在这个时间如果又得罪白家,无异于是要把整个家族推到火盆上烤。
柳大志喉咙滚动了好几下,脑海中不断在斗争。大概过了半分钟,他终于还是垮下了肩膀,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一点点将手中的卷轴卷了回去,勉强挤出两声笑,但整个人却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是我老糊涂了,与白二小姐定下婚约的是我的小儿子,十年前依照算命先生所言改名为柳平云,明日我就让他带着婚书登门提亲。”
“小木……是半年前我和夫人在孤儿院收养的孩子,我和夫人一直将他看作我们的亲生儿子…难得他有这份天大的造化,我们都很为他高兴。”
说完这番话,柳大志就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整个人几乎要站立不稳。十五年前他贪图白家的权势,以小儿子的终身大事换来了这几年柳家在商场上如鱼得水。但随着这几年经济下行,生意也越来越难做,如果不是白家顾念着婚约,时不时从指缝里漏出来一些,恐怕柳家早就已经垮了。
在这个关头失去白家的庇佑,那些他辛苦打下的基业随时都有可能湮灭。
柏止似乎很欣赏柳大志的识相,他从白山泽手中接过另一份卷轴,视线看向那个懒洋洋倚在门框上的青年,眼神顿时温柔了下来。他拿着两份大红的婚书,走到倚靠在门框边的青年身前,微微俯身靠近青年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沉着嗓音说道:
“……那师尊的意思呢?您可愿与弟子成婚?”
青年抱臂靠在门框上,整个人陷在阴影中,被男人的影子笼罩住。紧接着,他抬了一下眉梢,从男人手中接过那一份烫金大红卷轴,大致扫了一眼,便将卷轴合拢,塞回了柏止的怀里。
“礼法不对,按我说得改。”
话音刚落,整个院落中都安静了下来。站在原地的白山泽愣了愣,似乎也没有料到这人竟然丝毫不给老祖宗面子,与此同时一股火气也在他心里烧了起来,心说这小子也太不识好歹了!
老祖宗是何等的身份,能看上他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何况这婚书本就是依照礼制拟制,怎么可能写得不对?如果真的有错,那就是祖宗之礼有错了!
与旁人的诧异不同,这只活了千百年的妖只是垂下头来,嗓音沙哑地说:“好,改成什么?”
柳安木嘴角很轻地弯了一下,看着那妖精的眼睛,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敬天礼地,一纸婚书。上表天庭,下鸣地府,当奏九霄,诸天祖师见证。”
——敬天礼地,一纸婚书。上表天庭,下鸣地府,当奏九霄,诸天祖师见证。天地证盟,得此除己,启白,帝师作证,希恩照应外,为此和行牒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