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师也是法医(88)
纱帘再一次被扬起,底部的包边抚过桌面上的白瓷小盅。
盅碗旁边还放着一包油纸,里面似乎还包裹着什么东西, 油纸上的麻绳显然是浸泡过朱砂, 呈现出很深的红色。柳安木翻了个身, 从床上坐起来, 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 杯中水温度正好,既不烫手,也不冰凉。一口饮下,温热的水流恰到好处的滋润了有些干渴的喉咙。
光脚踩在地板上,柳安木走到书桌旁。随着盅碗的盖子被打开,一股好闻的鲜香顿时钻入鼻中,盅碗的表面飘着一层油花, 底部沉着不少的肉絮。
——又是甲鱼枸杞百合汤。在明月饭店的时候,这碗汤被他黑着脸尽数掉进了茶盘里,没想到花九还真是不死心,竟然又送了一份到他跟前来。
盅碗还冒着热气,应该是刚从锅里被盛出不久, 旁边还用一张丝绸垫着,贴心地放上一把汤匙。
柳安木冷笑了一声,放下盖子,有些苍白的手指掠过碗盖,转而拿起旁边的油纸包。
绳结一拉就开,打开油纸,只见里面是一只被金箔纸包裹住的蜡烛。柳安木盯着那一截蜡烛,呼吸很轻地一窒,花九轻轻叹息的声音阴魂不散地在脑海里回响起来:“师尊究竟想用它见什么人?”
记忆中这个问题花九反复在他耳边问了很多遍,那只连他都看不出实力的妖精从后紧紧拥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颈窝中,一遍又一遍烦躁不安地重复,好像极为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柳安木自言自语:“我想见什么人?”手指轻轻摩挲着蜡烛,凹凸不平的触感从指腹中传来。
空气安静的有些诡异,就连窗外的鸟叫声都停了下来,这样的安静往往会给人一种很安全的错觉,就好像整个房间都被丢尽了真空中,所有来自外界的声音都会被屏蔽。
站在窗边的青年一动不动地盯着手中的蜡烛,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像是怀念又像是难过。这样的神色出现在青年的身上,有一种很强烈的割裂感,他就这样静静看着手里的蜡烛,没有出声,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背影在飘扬的帘纱中显得有些单薄。
隐藏在房间角落中的妖安静地注视着他的背影,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应该着急,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那人不是能受制于人的性子,逼得太紧,反而会把那人越推越远。可他控制不了那些不安与烦躁,心里堆积了大多无法宣泄于口的感情,反而显得沉重。
漫长的等待不仅没有消磨掉他的执念,反而让他在日复一日的找寻中变得焦躁而敏感,哪怕他一直在压抑着心里的怪物,可是心中那个见不得光的念头却依旧如同野草般肆意疯长。
金箔纸原本只是薄薄贴在蜡烛的表面,随着青年的摩挲,很快就粘到了青年的指腹上。柳安木抬起手看了看,又把手指上的金箔一点点碾碎,金色的粉末从指缝里落下。
他盯着指缝中漏下的金箔纸,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眼前纷扬的金箔似乎也变成了旧日的沙尘。模糊的视线中慢慢出现了一个背影,身量很高,但有些单薄的肩膀却露出几分少年人的模样。那个背影左手握着一把凿子,右手的锤子一下接着一下砸在凿子上,挥舞锤子时扬起漫天的尘沙。
像是发现了背后看过来的目光,那个背影转过头来,面容逆着光,黑漆漆一片,看不清楚。背影抬起握着锤子的手,用手臂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成了,我掏空了一半,你再背上去试试,要是背不动的话我再掏一点。”
旁边年纪稍小一点的少年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把头埋在两膝之间,一副很不服气的模样:“我没错!明明就是赵二打赌输了,是他自己跳进水里的,老头凭什么罚我?”
“还犟嘴。你要不给赵老二下套,他能连裤子都输给你和小七,最后只能跳水里遮羞?”那个影子说着又转过身,将地上的石头搬了起来,掂量了几下,语气有些无奈:“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就先跟师父服个软,等我回来再说,省得师父又罚你背着石头跑圈。”
小少年轻轻“切”了一声:“那不是还有你吗?反正你肯定有办法。”
“少给我戴高帽,我又不是次次都在……”
……
“嗡——”
“嗡——”
床铺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柳安木的动作顿了一下,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将逼到眼底的湿意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接通电话,王远低沉的声音下一秒就从听筒中传出来:“组织上已经同意了你的计划,这次行动的保密等级很高,从现在开始,你的一切行动都要听从指挥,无条件配合组织的一切行动。”
柳安木换了一只手握住手机,顺手拿起搭在椅子上的毛巾,朝着卫生间走去:“749局里不干净,说不定从计划开始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你不用担心计划会被泄露,这次的行动将直接由‘天号’指挥官‘鸮’负责,代号‘幻日计划’,保密程度为S级。”
柳安木停下脚步,握着毛巾,停在了卫生间的门口。749局的内部分为“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八个不同的等级,所谓的‘天号’指挥官,也就是749局最核心的几位大人物。
如果把749局比作人体,那‘天号’级别的指挥官就是组成749局的大脑,每一位指挥官手里都有握着一柄代表最高权限的钥匙,而这种权力往往和责任是对等的,有权必有责。
每一位指挥官在成为指挥官的那一天起,命数都通过一种特殊的阵法,与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这件事在道上也不是什么秘辛,老一辈的人基本都略有耳闻。换而言之,只要若国运有损,指挥官就会在第一时间被阵法抽干,用于填补国运。
所以,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组织,只有这几位指挥官绝对不会。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他们存在的痕迹也早已被从这个世界上抹去,而他们则是行走于黑夜中的英雄,默默守护着这片国土。
“说说这个‘幻日’计划。”
“计划的主体部分没有什么变动,你在下午两点前去建湖路阳明小区15栋1802房,到了以后打开电视柜的第二格,里有会有一个蓝色药盒。你把药盒里的胶囊吞下去,这里面是微型卫星定位器,方便组织随时定位到你的位置。另外,主卧的衣柜里有本次行动你需要的衣物,义|乳的穿戴方法你自己先上网搜一下,我就不多说了。”
“局内会在下午两点整接到‘死者’家属打来的报案电话,二十分钟后法医和痕检会到达现场,死者罗招娣,死因为一氧化碳中毒,尸体在主卧床上被发现,身旁留有遗书,死亡时间在3小时左右,后背出现少量鲜红色尸斑。”
柳安木推开洗手间的大门,微微抬了一下眉梢:“案发现场选在居民区?”
“这是指挥官的决定,我们无权过问。”王远停顿了片刻,说:“这方面的情况有健全的政策,凶案对周围住户造成的损失,事后会由上层进行统一赔付。”
柳安木“哦”了一声,有人‘自杀’身亡势必会对周围的百姓造成影响。如果没有相关部门的处理,周围的居民就会平白承担了一场无妄之灾。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或者还需要什么东西,我去给你准备。”王远又在电话里问道。
柳安木往牙刷上挤了点牙膏:“有,最后一个问题。”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下变得严肃起来:“好,你问吧。”
“指挥官是男的还是女的?长得漂亮吗?”
“……”
沉默了片刻,随即电话那头的王远嘴角抽搐了两下:“这组织里的最高级机密,你要真的好奇就自己加入749局,等你做到‘地号’总长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了。”
柳安木把牙刷塞进嘴里,不置可否:“那换一个问题。”
“我的时间很宝贵,你小子少给我问这些有的没的。”王远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