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师也是法医(150)
他的视线停留在右前方的一个巨大福尔马林罐上方,这无疑是这里最大的一个玻璃罐。
玻璃罐中浸泡得是一个浑身赤|裸的女孩,在她的身上有很多深可见骨的伤痕,有些伤口的血肉已经剥落,露出森白的骨架——而更让他移不开目光的,则是女孩后背上的八排巨大的金属钢架。
这些金属钢架在福尔马林液体中反射着森寒的光芒,像是八只毛茸茸的蜘蛛腿从女孩的后背伸出。而那个背负着巨大钢腿的女孩只是安静地蜷缩在福尔马林罐的底部,当电梯运行到女孩的正下方时,柳安木扬起头才终于看清的女孩的脸。
那是一张极其漂亮的脸庞——当然,如果忽视掉女孩额头上六只人工眼睛的话。
福尔马林罐中的女孩早已经变成一具毫无生机的标本,那双漆黑的瞳孔只是毫无生气地、惊恐地睁大,但那些植入在她额头上的机械眼睛却还在时不时转动着,好像是在替她观察着这个悲凉又残忍的世界。
柳安木若有所思地和那六只机械眼对视了一会,随后顺着那几只机械眼的目光,看向右方。这里的洞壁不同于之前黑漆漆的石头,而是被人为打磨平整,洞壁上张贴着不少血腥残忍的照片。
这些照片中既有正在进行的外科手术,那些泛着金属寒意的钢钉被固定在暴露在手术巾外的脊骨上,也有擂台上厮杀的两个“改造人”,其中一方身上的金属尾针深深贯穿了另一方的胸膛,照片抓拍的角度极其精妙,将那被杀死一方绝望而痛苦的表情捕捉得惟妙惟肖。
在扶梯即将到达终点前,洞壁上东西变成了一份研究所成员关系图。每个研究员微笑的照片被一一在墙壁上罗列,图片下方还标注了他们的姓名、学历还有在研究所中从事的职业。这些关系网格如同蛛网般抽出千丝万缕的连线,所有箭头共同朝着一个方向汇集——
柳安木移动着视线,眯着眼看向那个“终点”。那里是一张穿着白大褂的照片,只不过和之前的所有照片都不一样,这张照片的头部被一块红色电工胶布粘住,只露出脖子以下的身体。
单从照片来看,这个被“院长”代指的男人身姿笔挺,双肩宽阔,前胸口袋里插着一根泛着金属光泽的钢笔。柳安木盯着这张照片看了许久,扶梯继续缓慢向下,直到那张照片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他才眨了眨双眼,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柏止微微侧头看着他,白色面具后目光依旧很温柔,只是在那更深的眼底飘起了一丝稍纵即逝的血色:“想到什么了吗?”
柳安木想了想,说:“我总觉得这个‘院长’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柏止静然地看着他,半晌,轻轻地一笑,声音很温和,几乎可以算得上温柔似水:“那师尊可要好好想想,也许是您的某位故人…也说不准。”
第120章
——故人。
当年的柳清山闲云野鹤惯了, 故人有如过江之鲫,清城山的数千弟子、道长,云游四海的侠客, 居庙堂之上的丞相大夫,甚至于那对常人来说高不可攀的天皇贵胄都与他有过来往。
如果真要算下来,就连清城山脚下的那条大黄狗, 都能算得上他半个故“人”——毕竟曾今他烂醉如泥从山门阶梯滚下来,睁开就看见正舔他鼻子的大黄狗。于是趁着酒兴, 他强行拖着大阿黄的两只前爪,到祖师牌位前拜了把子。从此以后,每每遇到那条摇着尾巴的大黄狗, 柳清山都要停下来摸摸大黄狗油光水滑的皮毛, 再情深意重地唤上一声“黄兄”。
所以柳安木思考了很久, 也没想到这到底该是他哪位“故人”。总不能是山脚下的大阿黄成了精, 成了一只活过千百年的“犬仙”, 又跑到这里来干这天诛地灭的勾当。
但仔细想了想,他又觉得不可能。
他与“黄兄”虽非同一母同胞,但胜似手足,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时而共坐山崖对饮,不过他这位结拜“义兄”手脚不便,时常将酒碗顶下山崖, 后来他索性把酒器换成了山脚下的大茶碗,跟大阿黄共饮一碗。在他看来,他这位黄兄虽然相貌一般,但秉性学识皆上乘,乃世间少有的正人君狗, 绝无可能干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
没等他想出答案,周围的光芒突然在一瞬间熄灭。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柳安木不适应地眯了眯眼,整个会场的布置像是个大型的圆形剧场,正中央的舞台布置得像是一个擂台,四周遍布着数百个座位,前排的座位上都坐满了人,只有后排还零星有几个空位。除此之外,楼上还有一圈包房,大概有十间左右,不过只有九间亮着灯。
当灯光再次亮起,空荡荡的擂台上已经多了两个罩着红布的大铁笼子,一大一小,大的那个足有三四米高。
随着两个铁笼的出现,台下的观众也激动起来,嘈杂声中有人大声呐喊着一个名字,准确来说并不是名字,而是代号,只是声音太杂,并听不清除这些人究竟在喊什么。
柳安木也不由直起身体,把脑海里的思绪抛到一边,向擂台看去,来了点兴趣:“呼声这么高,看来我们可赶巧了,着擂台上指不定是哪个‘腕儿’呢。”
柏止听了一会儿,说:“他们在喊‘狼蛛’。”
“狼蛛?”柳安木的视线在两个铁笼上转了转,落在右边的铁笼上,“哦”了一声:“要把人改造成狼蛛,至少要加上八条钢腿,难怪要用这么大的笼子。”说着他向后靠在座椅上,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思考的表情:“你说一会这个‘狼蛛’是会背着八条腿出场,还是骑着八条腿出场?”
程名的脑子不受控制地顺着他的说法想了想,顿时出了一身的恶寒,正想让他别说了,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却突然震动了起来。拿起手机一看,来电的竟然是自己的女朋友孙晓丽。
这下程名也顾不得让柳安木闭嘴,连忙把电话接起来。电话刚一接通,程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孙晓丽焦急的声音在电话另一头响了起来:“程名,你在哪里?小芸不见了!!”
程名愣了愣,没等他反应过来,手机就从手心里被抽了出去,落在了柳安木的手里。
“不要急,慢慢说怎么回事。”柳安木拿着手机,脑中闪过一个个猜测。
经过上次离奇诡异的事情,孙晓丽早就把柳安木当成了主心骨。
“好,我尽量说的详细一点。”她稳定了一点心神,才语速很快地说道:“昨天晚上我和小芸很早就睡了,但睡到快要十二点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上司的电话,说我负责的一份文件出了点问题,这份文件今天一早开会就要,所以我就急忙回去单位加班了。我走的时候小芸还睡着,我看她睡得很香,就没有喊醒她。”
“今天我在单位忙了一天,半个小时前才下班。回家前我给小芸打了电话,想问问她要不要出去吃饭,但她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以为她是睡着了,就没放在心上。结果我刚刚回到家里,发现哪里都找不到小芸,而且她的手机和钥匙都不在家里,而且家里多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就像是……”
孙晓丽后面的声音会场上面响起的广播声音盖了过去,柳安木没有听清。等他再想问问那是什么味道的时候,却发现手机上的通话已经进入通话保持状态,屏幕左上方的信号柱也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小叉。
“没信号了?”柳安木拿着手机,眼皮一跳,心里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这里还安装了信号屏蔽器?”
——不对劲,有哪里明显不对劲。
如果屏蔽信号是为了不让这里的“比赛”流传出去,完全可以在安检的时候就把所有客人的手机收起代为保管,所以切断信号并不是为了防止有人偷偷录像,而是为了切断这里的人和外界的联系!
就在此时,广播里激昂的音乐声突然停了下来,会场内嘈杂的谈论声也慢慢小了下去。
紧接着,从广播里传来了一个很低沉的声音,这个声音一听就知道是经过处理,夹杂着很明显的电流声和不正常的停顿,不过这种保护性的处理并不妨碍会场里的众人理解广播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