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湿男鬼追妻实录(158)
难道……魏异正在被制作成器人吗?
谢春酌看着药童与大夫扶起魏异,给他喂药,突然感到了一阵反胃。
啪嗒。
肩膀骤然搭上一只手。
谢春酌惊吓回头,对上一双平静的眼眸。
因着时辰尚早,光线昏昏,舱间内点了烛火,那人逆着光站在他身后,烛火摇曳,照在对方脸上,半明半昧,衬得那双眼睛幽暗可怖,如一滩深不见底的湖水。
“你在想什么?”魏琮问。
第118章
在想什么?
他根本什么都想不敢想。
器人这两个字在此刻占据了谢春酌的思绪, 以至于他看着魏琮,觉得这人的脸几乎有种面目可憎的狰狞。
今上爱修仙炼丹,那么时人进贡奇珍异宝,是否也说得过去呢?
尤其是魏琮还是侯府世子。
魏异是同族兄弟, 母族是异域之人, 就算死了, 也没人会给他讨公道。
他之前私下还与柳夔论起此事, 还觉刺史看似迂腐老实, 实则心胸还算宽广, 竟接受私生子身上流着异国血脉。
不, 甚至有可能魏异都不是魏家人。
柳夔不是说过, 魏琮与魏异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吗?
谢春酌在宽袖之下的手攥紧了,指甲陷入掌心, 疼痛遏制了他生理性的颤抖。
他对上魏琮的目光, 表情从惊吓变为放松,随后自然而然地后退侧身一步, 魏琮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因此滑落。
“我只是在惊讶为什么魏异突然就病了,而且那么严重。”谢春酌回答着魏琮的问题,视线和身体方向却是对准了躺在病床上的魏异。
魏琮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见他轻声软语地说话, 声音在这舱房里有些低哑,又格外柔软, 像是船桨划过水面,荡起的波澜。
上前一步,依旧看不清,但能看见那秀致白皙的侧脸,密长的睫毛垂着颤着, 说话时,红的唇一张一合。
魏琮不合时宜地想起来自己触碰对方唇舌时的柔软和湿润了。
不知道吃起来是什么味道。
思绪间,谢春酌已经说完了话,正疑惑地看向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吓人又突然不语。
魏琮微微笑了下,乐意为他解答:“魏异生来就患重疾,就算不下水,也会复发,你不用担心。”
谢春酌抓准了他话里的字眼。不下水?意思是下水会加重吗?
这话谢春酌没问,也没必要问,他不想为了魏异搭上自己的命。
他要进京,要做状元,做高官,做人上人。
只要事情不砸他脑袋上,只要不挡了他的路,怎么样都没关系。
所以他对着魏琮点头,说:“那要好好看护他了,生病总是痛苦的。”
魏琮也像个好哥哥,浑然不见昨日的阴冷,笑着说:“自然。”
两厢在这打了一回机锋,药童已经把药给魏异灌下去了,不知是不是真的有奇效,昏迷不醒的魏异吞咽完,竟像突然有了意识,睁开眼睛。
他睁眼的瞬间,目光就准确地落在了谢春酌身上,这叫谢春酌不由得怀疑他刚刚到底是真昏迷,还是假昏迷。
或许是有意识,人却醒不来吧。
因想着器人一事,谢春酌看魏异的视线带了几分怜悯。
他上前一步,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惊扰了病中的魏异,“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魏异被他这样喊着看着,不知道是不是病了的缘故,脑子烧坏了,人格外呆。
谢春酌得不到他答复,皱了下眉,他才慢吞吞开口说:“……没事。”
话罢,目光又落在了站到谢春酌身旁的魏琮身上,碧绿的眼眸在昏暗的舱房内像是一点幽光。
魏琮比谢春酌高大半个头,靠近时像是完全把人笼罩住。
谢春酌不敢避开,微垂着头,倒像是郎情妾意,亲密无间了。
“好好养病。”魏琮说。
魏异没回他话,又默默盯着谢春酌看。
药童端了碗去看大夫,大夫清咳两声,打断三人怪异的气氛,道:“接下来这几天小公子都不能出门见风,天气转凉了,多烧些炭火吧。”
烧炭?天气虽凉,可却是秋高气爽,怎么就到了烧炭的日子了呢?
谢春酌眼瞳微动,没有问,就看着魏琮点头,吩咐阿金做事,之后众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
他被魏琮牵着手带离,临走之前,他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魏异还是醒着的,炭火烧得屋里发烫,那双绿眼遮掩在雾气之中,朝着他看来,也叫他心里如同被烫到般发痛。
离开了舱房,来到甲板,谢春酌骤然松出一口气,鼻尖漂浮的香味淡了,但他身上的味道却没有散,像是魏异跟在他身边。
他浑身不适,想回去换衣衫,又觉无解。
视线低垂,魏琮牵着他的手不知何时成了五指紧扣。
魏琮骨架比他大,人比他高,手也要大一截,手背青筋脉络鼓起,骨节分明,握紧时,他的手被完全覆盖住,只余留一点雪白的指尖能被看见。
谢春酌动了动手,喊他:“清则。”示意魏琮放手。
魏琮浑然听不见似的,反而还拉着他走到案几前坐下。
侍从们挑了个好位置,铺了毛毯,用虎皮垫底,上放丝绸,再摆放小巧案几,放了瓜果与煮好的茶水,旁边还有一做工精致的小炉,正燃着火,略一靠近能感受到热气。
果然还是富贵公子会享受。
案几本就小,按理说应该一人坐一边,但魏琮硬是要谢春酌在自己身旁坐下,碍着手被拽着,谢春酌不得不听从。
现在两人一齐坐着,像是粘在了一起。
阿金等人眼观鼻鼻观心,悄摸避开了,只余留二人独自待在甲板上。
谢春酌不适地侧头避开凑近的魏琮,秀眉拧起,显出不悦与恼意来。
“你松开我。”
他深呼吸一口气,暗自决定不能任由魏琮胡乱来,就算是真要虚与委蛇,他也不能白受苦!
“不放。”魏琮话里含笑。
谢春酌怒目而视,但可惜长得漂亮,气势不凶狠,加之如今清晨,河面飘荡着轻巧的雾气,如同仙境,日光下落,柔柔地撒在他身上,更是如天仙下凡,哪里会叫人觉出怒火呢?反而叫人觉得颜色更甚,甚得要在人心里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魏琮的心思说有三分,如今也被勾出来十分。
他情不自禁地抬手去抚摸谢春酌的脸,在被避开后也不恼,手掌虚虚地握着,几乎遮盖住对方大半张脸。
瓷白的皮肤,精致的五官,侧头时脖颈细长,脆弱得像家中珍藏的白瓷瓶,易碎而美丽。
魏琮向来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他也没有这种习惯,想要的,拿来就是。
“攀附我,不比他人好吗?”魏琮说,“除了当今,恐怕没有人比我更有权利了。”
这确实是拿捏谢春酌的法宝,只是此时对方听闻,却不屑一顾:“世子此言差矣,是否忘记将侯爷与夫人算入其中了呢?”
都叫世子了,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魏琮不止不恼,还忍俊不禁地捏了下他的脸,“既知我是世子,何故不攀附?魏异答应你的,能做到的,都得经过我的首肯,我爹能答应他的,我也能拒绝他。”
谢春酌拍开他的手,一双美目盈着水光。
眼见着再气一会儿人就要跑了,魏琮不再戏谑逗弄,而是倾身向前,在谢春酌避开之前,密语道:“当今尚且无子,意欲在宗室内过继。”
“……”
谢春酌躲闪的动作终于停下。
他骤然抬眸与魏琮对视,在对方眼中看见了自己惊愕的模样。
无子,过继。
侯府世子。
意思很明显,当今有过继魏琮为皇子的心思。
谢春酌没想到魏琮会把这件事告诉他,但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对魏琮的看法也改观了。
难怪!难怪!
难怪柳夔说魏琮有大气运,不敢轻易动手。
有几率成为皇帝,那可是天子!怎么会不是大气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