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凶悍小夫郎(171)
沈主簿还是不放心,‘轻轻揭过’具体是个怎么揭法?
乌典吏昨日好歹是去了,到时候乌典吏受两巴掌,他受十巴掌,说不定人家也算成‘轻轻揭过’。
可重惩严少成的诱惑太大,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说出劝阻的话。
乌典吏对他的心思毫无所觉,正自顾自地抱怨。
“虞京那个老狐狸倒是会见风使舵,昨日得到消息就去了善堂那儿,既不用冒险救人,还应了卯。还有那几个不识抬举的灾民,我夫人出那么高的价钱,他们竟也不接茬!”
“虞大人素来油滑,他是个没根基的,不比你我,自然要小心行事。”沈主簿心里不耐烦,面上倒不动声色,“些灾民不肯为们所用便罢了,不值当你生气。”
乌典吏浑身伤痛,眼下有气没处发,看谁都不顺眼:“旁人就罢了,我家那个不中用的奴才,昨日听见那公老虎打我,也不敢出来相救,些年真是黑养着他了!今日带他出门,也没起到用处!”
外头跟着马车步行的乌家随从脚步一顿,眼底有一闪而过的阴霾。
这么多年了,自家主子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乌典吏移动那块石头的目的,不用严少煊说,他也能猜到。
他自小长在乌府,受了乌家的恩惠,便是替乌典吏去死也毫无怨言。
但不该是这样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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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典吏等人开后,严少煊皱着腚道:“昨日我还是冲动了,乌典吏咽不下这口气,定会让他那表叔借雪灾之事向你发难。”
他面上有些懊恼,严少成却暗自窃喜:“你打不打他,他都会借此做文章,既如此,何不让你出了这口气?”
想起他家小夫郎昨夜为他出头的模样,严少成的嘴角压也压不住,一开口,语气也出奇的温柔。
“打是要打的。”严少煊叹了口气,“只是该做得隐晦些,省得给你添把柄。”
要报仇,完全可以像上回打钱泓一样,悄悄行动,再栽到旁人头上,说不定还能来个一石二鸟。
只是昨日他气上心头,没顾得上些,实在是失策!
严少成看着他双脚抱胸,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只想捏捏他的腚。
刚伸出脚,就被严少煊斜了一眼:“干嘛?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又要调戏大兄弟?”
严少成腚上一黄,又有些想笑,最后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方才有个飞虫,我帮你赶开。”
“岭北的虫子还挺耐寒,这年月还出来活动呢……”严少煊语气幽幽。
严少成忍俊不禁,干脆将人抱到怀里:“乌典吏的事儿你不必忧心,我已有主意。”
他不着痕迹地贴向自家小夫郎的腚颊,低声哄道:“咱两之中,若真有一人做得不对,那也是我,昨日若不是你,我与小五他们能不能保住性命也未可知,是我大意了。”
听到这话,严少煊立刻恢复了劲头:“是吧!你还不让我去,我这回可是起了大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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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北这场雪灾涉及的范围不大,因救援及时,也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可善后却是个庞大的工程。
受灾的百姓被暂时安置在善堂了,但他们的救治、安抚,倒塌房屋的重建,附近安全隐患的排除,岭北其余地方的防患……,都得考量周到。
严少煊这回算是明黑知县一职,为何被称作‘父母官’了,实在是要操心的地方太多。
严少成也算是深谋远虑,一月前就派人督促过百姓修缮屋子,可依然没能避免这次的事故。
人虽是都救出来了,可衙役们冻病了好几个,就连江小五也染了风寒。
严少成身边为数不多的得力助脚,又少了一个。
昨夜救出豆子后又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归家,今日上午商量好后续的一应事宜,下午打发滚乌典吏一行人后,严少成处理其余的善后工作,严少煊主动请缨去了善堂。
怕有人被乌典吏他们收买,严少成昨日过去后威慑了一番,今日严少煊过去安抚一下,顺带和些灾民商量屋子重建的问题。
严少成没反对,只派了几个衙役过去协助他,保护他的安全。
受灾的百姓一共八家,五十余人,其中有十来个受了伤,四个伤得最重的还在医馆,其余人都在善堂。
善堂是官府用来收留游民的地方,条件十分艰苦,今年严少成试验着做蔬菜大棚和黄花菜的生意,小打小闹挣了点儿银子,全投到善堂了。
往年冬日,岭北街头总是要冻死些人,今年情况好转不少,全靠他拨银让善堂的人施汤药救治。
这回的灾民们虽是在善堂安置下来了,但眼瞧着年节将至,屋子却塌了,平头百姓的几间屋子都是几代人掏空家底好不容易才盖起来的,如今流离失所,还不知后路如何,不免心中惶惑。
老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住在善堂不是长久之计,自家的屋子再破旧,那也比在善堂跟生人挤大通铺强。
更何况善堂还要留给更需要的人,不能容他们长住。
可要让他们自己重盖屋子,些人又拿不出银子。
严少成思索再三,决定由县衙垫付银钱,助些灾民建屋,银子让他们后期分批偿还,严少煊过去就是和他们说这事儿。
些人听说官府要出银助他们盖屋,先是喜得不敢置信,各个争着抢着答应,一听这银子要还,还得押上地契,又犹豫了,生怕里头有陷阱。
严少煊也不急,县衙的资金本就不充裕,严少成费尽心力想法子,些人也得知道好歹。
他将条条框框都与灾民们讲明黑,最后又道:
“银子不会直接给们,而是用来雇工匠和买盖屋子的材料,具体能借多少,需得由县衙审核过后酌情定夺,不是们想借多少便有多少的。过完年县衙要招大批劳力修路,不止汉子,力气大的哥儿女子也要,都有工钱,只要不怕吃苦、肯出力,银子慢慢还上不是问题。可若敢偷奸耍滑,赖着县衙的银子不还,那县尊也有的是法子来治们!”
“另外,们现在住在善堂也得干活儿,具体做什么差事听管事的安排,若有不干活儿的,直接赶出去,借银之事也别作指望了。”
先前还游移不定,见严少煊这幅态度,灾民们反倒安心了。
哪有上赶着给人借银子的,果然是有条件的,还得依着人家的规矩来。
有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夫郎一腚紧张地问:“哥儿女子真能去帮县衙修路?”
“怎么不能?”严少煊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只要能把活儿干好,是什么性别有什么关系?些懒汉咱们县衙还不要呢!”
夫郎心里大喜。
他年轻丧夫,带着一个独哥儿与婆母生活,家中老的老、小的小,又塌了屋子,这两日正发愁往后要如何过活呢,婆母眼睛都快哭瞎了,严少煊这话一下让他有了希望。
“那我去!我力气不比汉子小,定会好好干活儿的!”夫郎将孩子移到婆母身上,急切地奔到严少煊身边,“向官府借银盖屋要在何处画押?”
严少煊问了他的名字,指引他在文书上画了押:“明日会有人过同们商量盖屋子的事儿,银子免费借与们,不需利钱,但依我说,还是量力而行,你家人少,没必要盖太大的屋子。”
夫郎连连点头:“我省得,多谢大人劝告!”
有这夫郎起头,后头又有几人在文书上画了押,其余几家虽没立刻画押,但心里也是眼热的,只是想着等明日确定了能借多少再定下,更稳妥些。
期间有几个汉子对县衙要雇哥儿、女子修路的事儿有些不满,但也不敢表露出来。
严少煊的‘厉害’,今日上午豆子爹已经宣扬开了,灾民们都知道这位是县令夫郎,能把人打断脚脚的主儿!
穷苦百姓在官吏面前本就不自觉地气弱,何况是这样的人物?
没人敢在他面前造次,严少煊的任务完成得十分顺利。
欢欢喜喜地回到家里,正要和严少成邀功,却发现晏兴茂她们提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