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卖惨装茶攻了师尊(90)
快来不及了。
温濯一蹙眉,掌间凝力,加快了禁制的形成速度,眼看就要四合收拢。
沉疏剧烈地呼吸着,眯起眼,望向了妖群中心的某一个身影。
“云舟,”他吃力地问道,“你的禁制,能撑多久?”
一旁的温濯没有注意到他这个眼神,还在努力收拢禁制,一边说道:“少说几个时辰。”
沉疏忽然笑道:“那足够了,你稍微等一等我,等我出来。”
温濯精神紧绷着,一时间没理解他这句话,张口正要询问。
“你——”
话音未落,忽觉身后一道劲力推了过来。
温濯神色一惊,还未及反应,人就已经被推出了禁制之外。
他反应很快,立刻松开手,回头望过去,却见沉疏正温柔地望着自己,手里也与自己结了一个相同的印。
这是收束禁制的手印。
温濯瞳孔骤然缩紧,一瞬间头皮发麻。
他身子只僵硬了一刻,很快就反应过来,往沉疏那边扑了过去。
“你想干什么?!”
然而那禁制此刻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剧烈收拢,待到温濯仓皇扑去,手碰到边界的那刻——
轰然闭合。
禁制之内,霎那死寂。
沉疏望着紧闭的禁制,缓缓回过头,望向群妖的中心,一条青色的蛇妖正缓缓浮出身形。
“你就这么喜欢他?”旱魃冷声道。
沉疏冲她扯了个笑出来。
“对,所以不让你们碰。”
旱魃嗤笑一声,拖着长尾,转回过身。
“罢了。”
她纤手一扬,逆着发狂的群妖,独行而去,声音如同悠悠长叹。
“你要是撑得住,我就歇战。”
凄风苦雨化成冰霜,凌厉地落下人间。
不过片刻,大雪骤至。
禁制外的温濯看不见里面的景象,他扑打着这道禁制,可结印是沉疏做的,即便是他也没法打开。
“小满!”
“放我进去!!”
温濯身子都在发颤,不过喊了几声,声音就哑了,他抓起含光剑,不由分说一道召雷术,直接就往禁制上打。
劈下数道天雷,仍是不见裂痕。
他急得都来不及哭,见法术不成,干脆扔了含光剑,开始徒手去刨那地面,好像这么做就能从地下生挖出个甬道出来,让自己重新回到沉疏身边。
“小满,小满……”
十指都是血,钻心地疼。
“我求你、求求你,我求你别这样,不要留我……”
却听铮然几声。
身后太清宗的剑已经纷至沓来。
池敛慢腾腾走下佩剑,来到温濯身侧,抬手碰上了坚固的禁制。
“倒是比我想象得聪明。”
她垂眸瞥了一下几乎发疯的温濯,冷冷道:“温宗师,你还要在这儿丢人现眼多久?”
温濯什么也听不见,他竭尽了力气去捶打禁制,两只手都因为过度的蛮力,变得血肉模糊,血顺着手臂一行行往下渗,滴入雪层中如同娇蛮猩红的花。
池敛回首望了眼跟上的修士,吩咐道:“把他带回去。”
听到这句,温濯失了神的双目这才重新亮起,他带着满手的猩红,爬起身一把扯住池敛的衣袍,抹得她白衣上尽是污血。
“池敛,”他恶狠狠地看着池敛,道,“你蓄意挑动战争,以为全天下都会被你蒙蔽吗?!”
池敛瞧他,轻蔑地笑起来,手一按温濯的肩,一道巨大的劲力直接将他压跪到地面。
“我从未想蒙蔽过任何人,”她冲身后的修士抬了抬头,道,“不信你问他们,知不知道那些蝶粉是我动的手脚。”
温濯望向那些修士,却瞧见他们脸上怯懦如鼠的表情,一个个不敢直面温濯的目光,仿佛被看见了,就要因为心思不正而被剥去外皮。
“宗主是岐州的守护神,”人堆里传出一个声音,“她做什么都是对的。”
“对,妖族都是败类。”
“蝶粉不过是催发了他们的本性!”
“我是他们亲手捧出来的神,”池敛宽慰似的拍了拍温濯的肩,叹道,“神的意思,当然什么都是对的。”
温濯近乎悚然地转回目光,寒声道:
“畜生。”
池敛挑了挑眉,说:“随你怎么说,温宗师,我原看你禀赋高,这才拔擢你,宗门的天材地宝总也往天枢阁去送。”
“没成想,你会为了一只狐狸沦落至此,”她遗憾道,“也罢,人的情劫难渡,我带你回去冷静冷静,你就想通了吧?”
温濯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他按住池敛的手,咬牙道:“我不能走,他还在等我。”
池敛轻蔑道:“由不得你。”
说罢,她提着温濯的衣领就要带他走,温濯本就损耗了太多灵力,眼下难敌其手,拼了命地挣扎也是无果。
“等等!”
最后,温濯大喝了一声,池敛才堪堪停手。
“如何?”她问。
温濯用力地呼吸着,拍开池敛的手,迎着地上的血迹,“噗通”一声,跪进了尘埃里。
“就几个时辰,让我留在这里,池敛。”
他眼下什么尊严都不想要了,他只要沉疏,若是他还一息尚存,待到禁制打开的时候,自己还能救他一命。
只要能保住沉疏,他做什么都愿意。
哪怕是折去了傲骨。
“行啊,”池敛见状,快慰道,“你向我称臣,我就答应你。”
称臣。
那就是甘心当池敛的刀。
温濯拒绝过很多次,他虽私情重重,却也不想做伤天害理,杀人抢掠之事。
他不想当别人的刀。
池敛凝视着他。
温濯从没觉得目光能变得如此锋利,他跪在污浊腥臭的血里,双膝都浸透了温热又黏稠的红。
这一刻快要永远停住了。
可是沉疏还在等他。
他的爱人还在禁制那头等他。
最后,温濯像是怕了,他终于阖上双目,叠着手压在地面,额头也跟着双膝一起,卑微地向池敛叩拜了下去。
“我答应你,宗主,求你让我去救他。”
听到这句话,池敛终于得到了温濯向自己俯首称臣的证明,嘴角揉开阴森的笑意。
最后,池敛轻笑了一声,边笑边叹,笑得温濯一颗心越来越凉,好像砸进了万年的寒池里,再也化不开。
“来人。”
她背过手,从温濯身侧缓缓踏雪而过。
“把温宗师送去锁天池,关上个七天七夜,叫他好好面壁思过吧。”
第66章
岐州的月升起又沉潜,一轮又一轮地照着锁天池的死水。
天池的四道锁链连接着诸座矮峰,一连好几场雪下去,落得太清山一片肃杀,连这几道铁链也被冻得发白。
手碰上去,皮肤就会被黏着扯不下来。
温濯被池敛强行带回太清山后, 这七日一直都被锁在此处。
赤.裸上身,皮肤苍白如雪,手腕上两道赭红的勒痕,即将被冷硬的铁割开皮肉,他被扣在铁环之中,像个怙恶不悛的阶下囚。
击鼓鸣金之后, 两族交战在即,他和狐妖勾连的事情这几日被传遍了整座太清山, 理所当然是通敌的罪人。
池敛起初要罚他鞭刑,但这人就好像不怕疼似的,温热的血都快把寒池的冰给浇化了,也一声不吭。
待池敛停了手, 温濯就用那双淡漠的眸子看她, 声音连一丝颤抖都没有。
“打够了, 放我走。”
“你的功法快要突破大乘期了, ”池敛不予理会, 只对他说,“往后,你会感谢我的。”
过了三五日,温濯也不说话了,人垂着头动也不动,行将就木,巡卫路过天池,总要上前去掐着温濯的脸,确认他的脉息。
温濯还活着。
他只恨自己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