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龙傲天也要被压么(88)
云兄比他更先一步坠入梦魇中,此刻也不在宴焱身边。
宴焱伸出手,能碰触到的,仅仅只有梦魇黏腻蠕动的皮肉。
很快,梦魇的侵蚀也蔓延到了宴焱的识海。
下一瞬,那无穷无尽的黑暗便大张着口,将宴焱的意识吞噬殆尽。
*
宴焱再睁眼的时候,暗淡的光线侧过头顶的明黄,透进眼中,白斑晃了晃,这才恢复清明。
屋里熏了香,沉沉的,让人浑身都酸软无力。
他似乎躺在一张柔软温暖的玉床上,只是手脚都沉重不堪,宴焱尝试着抬了抬手指,无果。
身体不受自己掌控了。
梦魇每一次的梦境只能选定一位修士,看它方才的架势,应当是把云梧当成了吞噬的对象。如此看来,自己无法动作也有了理由,毕竟是被吞入了云梧的梦中,怎么动,应该也是依照云梧的潜意识来演的。
略一思索,宴焱又尝试了一次翻动身体,这一会儿倒是能动了。随着宴焱轻轻转动身体,床褥发出窸窣的响动,于此同时,重重纱幔之后,传来了一声轻唤:
“皇上,可是要更衣?”
皇上??
宴焱略一挑眉。
云兄这是拿了什么剧本?宫斗?权谋?居然连皇上都梦出来了。
他本想出声,但下一瞬,随着宴焱转身的幅度加大,手臂贴上了一块冰冷柔韧的肌肤,不像人类,倒像是……
宴焱一转头,就这么和一只通体黝黑的巨蟒对上了视线。
宴焱:……
什么鬼东西??
那巨蟒还穿着一身半透红裳,半遮半掩的。见宴焱醒了,谄媚的便嘶叫了两声。蛇身盘动,蛇尾一抬,就这么亲昵的缠上宴焱的腰肢,轻轻揉了揉。
宴焱只觉得腿肉间贴上了什么东西,再低头一看,就见那畜生鳞片大开,探了出来,张牙舞爪的,挑衅似的晃了晃。
宴焱面色瞬间发黑,牙关紧咬。
云!!梧!!
他的潜意识里都藏了什么鬼东西!!
宴焱想开口痛骂一声云梧,但口舌发干,显然这词在梦中说不出来,他只得黑着脸,立刻抬脚,毫不犹豫的朝着小畜生踹了下去!
死断袖!
巨蟒哀叫一声,委屈的蜷缩了身子,可怜巴巴的瞧了宴焱两眼,见他是真恼了,这才哆嗦着要爬下床。
太监有眼色的掀开纱幔,就要搀扶着宴焱下床,一面还朝着一旁侍候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道:
“还不快把修贵人请回宫?”
贵人??
宴焱震惊的回望了那巨蟒一眼。
这死断袖蛇居然还有封号?
小太监得了令,连忙应是。
很快,一队小太监鱼贯而入,一人两只手,齐力嘿咻嘿咻的就把巨蟒扛上了肩头,往殿外抬。
巨蟒、不,修贵人显然还不死心,抬起头颅,冲着宴焱的方向又是哀哀戚戚的嘶叫了两声,但说的是蛇语,宴焱也听不大懂,只得从那金色竖瞳里窥见几分悲恸。
宴焱:……
宴焱背着手,倒真像极了冷漠无情的帝王,冷眼看着自己的‘宠妃’就这么一朝失宠,被强行抬了下去。
这梦倒是全面,甚至还有细小的太监交谈作旁白:
“哎,陛下是换了这周的第几个了?”
“伴君如伴虎,下面又要给陛下物色新蛇了。”
……
大太监小心翼翼的瞧着宴焱几经变幻、最后黑成一滩浓墨的面色,连忙垂下头,弯腰拱手,哆嗦着开口:
“陛下……该上朝了。”
闻言,宴焱冷笑一声。
“是么,我原来还要上朝啊?”
“幸亏你提醒了,否则我还要以为我不是皇帝,而是个只知道配、种的雌蛇呢。”
宴焱皮笑肉不笑的,森冷冷的从牙缝里逼出这几句。
大太监不知道陛下这是又生了什么气,只得弯下腰,一面陪着笑,连声应‘是’,一面给小太监递眼色,将上朝的龙袍呈上。
宴焱的脾气当然不是发给这些下人看的,他恨恨的撂下几句狠话,也不管云梧的潜意识能不能听得到,转头,这才拧着眉,将龙袍穿上。
皇帝上朝不是小事,那头一众宫人遥遥的抬来了御辇,一路众星捧月的就要把宴焱引到了前殿。
由于‘皇帝’今早沉迷宫闱秘事,待到宴焱到时,众位朝臣早就等候多时。
殿中乌泱泱跪了一大众朝臣,各个叩首拜礼,接着就是齐天振地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吵得宴焱蹙眉抿唇,摆了摆手,不愿多费时间,就要让朝臣们起身。
朝臣们得了圣令,又是谢恩,又是慌忙爬起,各个垂首执朝笏,哆嗦着不敢直面圣颜。
宴焱扫视了几圈,都没能瞧见熟悉的身影,眉头是越皱越紧。
云梧这是上哪儿去了?
这一圈朝臣都没他的影子,难不成……他给自己投做了太监?
宴焱略一摸下巴,觉得有可能。
人界王朝,多得是宦官当道的事迹,若是云兄给自己安排了个权谋干政的宦官剧本,也是情有可原。
这么一想,宴焱便招了招手,示意大太监上前来,低声问道:
“宫里头有没有一个唤做云梧的太监?”
大太监一听,略微一怔。
不知是不是宴焱的错觉,在他说出这话之后,不止是满朝文武,就连窗外的细弱的鸟鸣、穿堂的微风,都凝固了一瞬。
没等大太监接话,似乎是要消除宴焱的疑虑般,殿中的前头忽然站出了位年过半百的朝臣,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扯起嗓子,大嚷道:
“陛下——陛下——”
“您封后大典在即,那镇北侯云梧听了回京圣令之后,却至今无动于衷,连个口信都没回,一定是包藏祸心,有篡位之嫌啊!!”
很快又有人站了出来,和说戏似的,和那朝臣对喷了起来:
“你胡说!!你个老不死的,我看你就是嫉妒镇北侯英俊潇洒武功过人器大活好才高八斗!!”
“镇北侯对圣上忠心耿耿!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啊!!边关事紧,镇北侯脱不开身也是情有可原呐!”
宴焱听得一愣又一愣的,缓缓眨了眨眼皮。
好像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老臣岂能罢休?摆出一哭二闹三撞柱的架势,继续嚎道:
“陛下,陛下!!这镇北侯手握边疆守军百万,拥兵自重,甚至有民间传闻道,镇北侯私藏了陛下您的龙袍亵衣,有效仿前朝黄袍加身之嫌啊……”
宴焱:……
龙袍他能理解,亵衣是起到了一个什么作用?
老臣一发话,引来了更多的朝臣加入,你一言我一语的,唾沫横飞,指着对方鼻子痛骂,就差在朝堂上干起架来。
宴焱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完了整场混乱纷杂的骂架,抛去梦境故意夹带私货夸云梧的部分,很快便能梳理出了事情的全部脉络。
当今朝堂上大致分为两派,一派是以老臣为代表的文官集团,是新帝的势力;另一派则是抱团的武将,也是镇北侯云梧的拥趸。
云梧乃是先帝的左膀右臂,自年少时就上场杀敌,年纪轻轻的靠着军功夺得了镇北侯的爵位,势力扎根朝野,哪里是宴焱这个刚登基不久的新帝一时能够撼动的?
但一山不容二虎,自己这个新帝方才登基,权利尚未稳固,自然容不得功高震主的镇北侯在旁虎视眈眈,把云梧视作了眼中钉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