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龙傲天也要被压么(121)
他僵硬的去摸自己的额头,指尖发抖,指腹处也一片滚烫。
奇怪。
他发烧了。
修士的体魄一向强悍,云梧剑体双修,发热对他来说是个很陌生的词汇。
可或许是今日的雪来得实在急,又或许是其他别的原因,烧热来得气势汹汹,几乎要把云梧压垮。
云梧不受控的跌倒在面前的蒲团上,靠着神像,沉沉的合上眼。
身上冷热交替,云梧本能想靠近点热源,他手指撑开,拼尽全力妄图去够到什么,可惜庙中再无他人,有的只是一尊冰冷俯视的神像。
热气撺掇了云梧的神智,将他又一次拖进梦魇中。
这一次的梦真实又生动。
梦里青年有着一张和祖师爷一样的脸,他们是如此的亲密,以至于云梧能清楚的看清他生气时的眉目凌厉,动情时的凤眸潋滟。
漂亮匀称的身体在他的掌心之下翻转折叠,没有高高在上的俯视,也没有漠然的神情,有的只是连青年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柔情。
双手颤抖,云梧在梦中不自觉的向前伸,想要揽过什么。
那是一个他做过无数次的,熟稔至极的动作。
梦中人近在咫尺,可迎接他的不是温热的怀,而是冰冷的神像。
云梧哆嗦着,像是梦魇,又像是情难自已:
“焱焱,焱焱……”
他遍遍呢喃,仿佛这样就能把人留下。
*
庙外的雪下了一夜又一夜。
这场毫无预兆的雪居然持续了这么久,不免叫人疑心老天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庙里的云梧蜷缩在地,他紧紧挨着冰冷神像,挣扎着睁开眼。
没有,什么也没有。
没有熟悉的温度,没有熟悉的身影。云梧僵硬的抬头望去,对上一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凤眸。
神像依旧矗立,万年前是这样的,万年后也依旧是这样的。那双凤眸垂眼望着云梧,如同以前那样,可眼底分明波澜不惊,注视着云梧,也注视着天下万生。
云梧此刻对他来说,不过是万年来茫茫苍生中的一位罢了。
巨大的惶恐攥紧了云梧的心脏,叫他控制不住的发抖。
他哆嗦着站起身,面色发白,挣扎着要去触摸神像,连声唤道:
“焱焱,焱焱……”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可神像终究是死物,不管云梧如何呼唤,玉石铸成的美人面上依旧毫无波澜,漠然依旧。
泪水蜂拥而下,云梧直起身拥住神像一角,他很用力,粗粝的玉石外表狠狠磨过掌心和指腹,渗出点点猩红的血,印在莹白的玉石之上,刺眼至极。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他马上就能让焱焱松口和他永远在一起了。
云梧站起,又不受控的跌跪在神像脚下,大滴大滴的泪水滑落,让他的双手不住的颤抖的从怀里掏出什么。
“对了,溯世镜……溯世境!!”
只要扭转溯世镜,他就能回到焱焱那个时代,就可以和焱焱重新相遇……
铜镜被云梧牢牢攥紧,指节用力得泛白。云梧的手颤得不成样子,嘴里念着灵诀,逼出心头血去浇灌溯世镜。
溯世镜有两面,每一面都有铜盖附着,只要他扭动了铜盖使得它们相反、同时以心头血浇灌,就可以见到焱焱了!
云梧期望而虔诚的盯着溯世境。
一秒,两秒,三秒……
什么都没发生。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云梧面色唰得变得更白,只觉得心口发慌,连手脚都冰冷得发麻。
他不可置信的再一次尝试,这一次的心头血如同潮涌,濡湿了大片的布料,镜盖也被一遍又一遍的扭合盖隆。
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溯世镜的使用办法云梧是绝对不会记错的,可任凭他怎么尝试,怎么扭动,心头血不要命一般的滴落,溯世境还是静静的躺在那,没有一点儿响动。
‘哐啷’一声。
血流得太多太多,云梧的指缝间都沾满了血,他一个晃神,溯世境便狠狠的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动。
云梧立刻跪地去捡起,但捧起镜子的手直抖,踉跄之下,溯世境一次又一次的滑落。
“还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办法的。”
云梧神色癫狂的念念。
忽地,他想起什么,直起身,将溯世境揣回怀中,朝着外头飞快踉跄走去。
冥界的往生河!
世间万物,除了他手头上的溯世境,能扭转时空的也就只有乘着沿着那往生河顺流而下了。
这方法世人皆知,没人敢试,无非是因为往生河中冤魂众多。若无鬼役驱使,生灵冒然进入河内往往是神魂具散的下场。
但云梧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跌跌撞撞的往外走,也不顾自己满身的血了,箐云剑顺势腾空起,朝着冥界冲去。
箐云剑掠过冥界宽广的上空,如同巨龙般盘旋的往生河流缓缓浮现。无数冤魂被云梧的气息引来,咆哮着想要将这胆大妄为的生灵吞噬,但剑气无情,很快便被云梧尽数斩灭。
“骨舟呢?骨舟呢?”
一落地,云梧便发了疯般搜寻过往的骨舟。
有鬼役乘着骨舟经过,很快被云梧用剑气拦下。鬼役并不是他的对手,一剑下去,拦着云梧路的鬼役便被分成了两半。
见此情形,往生河发了怒,涛水雄浑的涌起,江水瞬间起伏不定,妄图掀翻小小骨舟。往生河中四起的冤魂眼冒寒光,只只利爪探来,想要刮下修士的皮肉,尝尝生灵的味道,
但云梧统统没理。
他只是自顾自的望着下游的方向,用箐云剑做桨,拼命划动江水,向下游流去。
过往江水滔滔,白浪滚滚。从江底攀上的冤魂一个接着一个,它们扒着骨舟的底,骨舟的船檐,密密麻麻的利爪袭来,大张着的、冒着涎水的嘴巴对准云梧。
剑气一遍遍的扫过,不少冤魂跌落,但还是有漏网之鱼爬上船,利爪刺破肌肉,留下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猩红的血液从伤口中喷涌而出,吸引了更多更疯狂的冤魂扑来。
可云梧不怕疼似的,任由鲜血横流,手下划桨的力道越来越重。
回去,他要回去。
他要回到焱焱身边。
但事与愿违。
云梧发了疯一样的举动没有让时间倒流,反而是引来了怀远剑尊和怀清剑尊。
他们联手才将固执的云梧从骨舟中拖出,看着满身伤痕,气息奄奄的徒弟,怀远剑尊面色发白,气得胡须直抖:
“你是疯了吗?找死呢??”
可云梧听不进话了。
他只是哆嗦着,双眼无神的遍遍重复着一个人名。
怀远剑尊面色不善的凑近去听,只听见云梧的声音直抖,念得似乎是‘宴焱’二字。
宴焱?不是祖师爷的名讳吗?
怀远剑尊眉头一松,哼哼道:
“你小子,平日里没见对祖师爷如此尊敬。如今犯了错,居然也知道叫祖师爷来救命。不愧是我徒儿。”
说着,怀远剑尊利落的给云梧喂了一颗保命丹药。反正他徒弟皮糙肉厚,又有天道眷顾,再怎么折腾也不会丢命。
疗完伤,怀远剑尊又便大手一挥,将云梧丢到祖师爷庙反省禁足。
云梧一路被两位剑尊用灵力封住穴位,逃脱不得,但眼神却倔强得很,庙的大门闭上,云梧便又强撑着身体去攻破结界。
两个剑尊联手设下的结界哪是那么容易破开的?
数次试图冲破无果后,云梧猛地吐了口血,踉跄坐在地。
“焱焱,焱焱。”
他失神的唤着,膝行了几步,随即又倒在神像之下,唇齿发抖。
血水还在流淌,竟是连玄衣都收不住蔓延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