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拥有炉鼎体质后(18)
然而宁则鱼已经没空回答他的话,他离池边最近,首当其冲,剑傀已经密密麻麻地扒上了他的脚,宁则鱼只得持剑应战。
一部分剑傀缠住了宁则鱼,更多源源不断的剑傀直冲着程云臻这边来。程云臻福至心灵,明白这些都是君无渡的剑下亡魂。
造孽啊。
剑面对自己杀过的东西,根本没什么可畏惧的,程云臻还没动手,它就自己迎了上去,反倒是剑傀中有“人”似乎想起了自己生前惨死的记忆,凄厉地嚎叫起来。
它们只专心围攻“剑”,丝毫没有管程云臻的死活。
宁则鱼暗叹难怪,秦云从未杀过人,剑傀自然无法感知,不像他满手血腥,沾了下剑就被错认。
程云臻见宁则鱼被围攻,知道今日之事都是由这把剑引出来的。花点时间,宁则鱼未必对付不了这些剑傀,可若是招引来其他修士,他们两人都会死在这里。
他深吸一口气,握住君无渡的剑。君无渡甚少引剑出鞘,这把剑时时被他抱在怀中,倒也乖觉。
“宁则鱼!”程云臻大声道,“待会儿我出来,你就带着我御剑离开!”
宁则鱼略微惊愕,不知道秦云要做些什么。
程云臻忍住心中恐惧,拿着剑憋了口气,扑通一声跳进了水池深处,数不清的剑傀四肢并用向他涌来,若不是他水性尚可,又竭力让自己镇定,恐怕没游几下就要溺死在这里。
憋着气下潜一米有余,程云臻松手放剑,随即掉头游了出来,那些剑傀很快回洞,妄图绞杀剑。
程云臻松手后,剑主动释放煞气吸引剑傀,它也明白了程云臻的意思。
宁则鱼脱困,被秦云的举动震得不轻,只觉自己先前说的话看低了秦云。见秦云浑身湿淋淋地出来,便将他抱上了剑,御剑飞走。
不多时,剑察觉到程云臻不在,飞快地追了上来。
宁则鱼见秦云脸色惨白,闭着双眼,根本就没有拿剑的力气,还以为他是方才游下去的时候被那些剑傀吓到了,只得自己拿住了秦云的剑。
*
血锈般的天空之下,君无渡正找人。
他十五岁便进过剑道试域,对这里不能再熟悉。只是剑被秦云拿走,在剑道试域内若要强行感应,等同于置秦云的安危于不顾。
君无渡走近一处山谷裂缝,看见空地上聚了三四个修士,正在议论纷纷。
“千真万确,我刚才看到宁则鱼和那个新来的被剑傀缠上了。好多剑傀呢!”
“剑傀又不是活人,有什么可怕的?”
“一个剑傀不可怕,可那是成百上千个。”
“不如我们趁此机会,杀了宁则鱼,到时候剑道感悟一起分!”
听见“新来的”,君无渡便停下了脚步,神色也阴沉起来,他出声打断了议论,冷冷道:“你们说的剑傀在哪里?”
那几人闻声回头,见君无渡孤身一人,连剑都没拿,气度威重,拿不清他是什么来头,其中一人只好道:“在往东直去二里地,山谷底下的水池里。”
君无渡又问:“新来的,长什么样子?”
最先说话的那人颤颤巍巍回答道:“方才只是经过,没看清楚,但……但先前有人见过他,说是容貌盛极。”
君无渡几乎可以确定是秦云,于是朝着他们所说的方位走去。
走了还未二里,便见一人抱着另外一人,御剑缓缓降落。
那人颇为警惕,察觉到君无渡的气息,抬头来看。
君无渡记得这个人。
倘若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姓宁的人,出身于清河宁氏,二十多岁金丹,也算是个后起之秀。因着两人都是学剑的,谢鸾与宁则鱼没少被放在一起比较。
谢鸾本就是他暂时用的身份,君无渡自不会把这种比较放在心上,即便短暂打过照面,也不曾记得宁则鱼长什么样子。
这会儿看清楚了,长了张不像好人的脸。然而令君无渡更加感到不快的是——
此刻,宁则鱼一手拿着他的剑,一手抱着他的人。
秦云恐高的毛病又犯了,闭着双目,死死扒在宁则鱼脖颈上的双手尤为刺眼。
作者有话要说:
君无渡:剑和老婆皆失
第14章 质问
程云臻又被魇着了,在梦里,无数的剑傀伸手撕扯抓挠着他的身体,耳边还有人一直在“秦云”、“秦云”地叫。
谁在叫我?
我不叫秦云,我叫程云臻。
程云臻大口喘着气,猛地坐起身来,只见君无渡正坐在他身边,双手贴捧在他颈侧与下颌的位置,表情竟有几分柔和。
程云臻险些以为自己又做了个噩梦,眼神涣散地看着君无渡,呼吸异常急促。
君无渡掌心贴着他汗湿的颈侧,触感如握温玉。见秦云干净的眼中惊悸未散,他轻动了下指腹,低声道:“认不出我了?”
“主…主人?”程云臻喉结在他触摸下轻滚,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是君无渡本尊来剑道试域了。
脑中记忆,也逐渐回笼。
他把剑丢在深水里引开剑傀,在回来的路上晕倒了。思及这里,程云臻不禁开始找剑。
温软脸颊蹭过自己手心,有些发痒。君无渡撒开手,淡淡道:“不必找了,在这里。”
原来剑正放在石台上,只是君无渡方才挡着,程云臻才没有看见。
程云臻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他知君无渡进来一定是为了找剑,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将剑丢了,这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发难。
他这才有空擦自己额上冒出来的细汗,正感觉身上潮得难受,突然听得君无渡道:“你从前与宁则鱼认识?”
程云臻一醒过来就受审,还不明白君无渡问这话的意思,只茫然道:“不认识。前几天进了剑道试域,才第一次见。”
君无渡“哦”了声,神情似笑非笑道:“第一次见,他便肯收留你住在这里,还护你周全?”
程云臻听着他说话阴阳怪气,片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简直想爆粗口了。
然而他得憋着,不仅憋着火,还得好声好气地给君无渡解释:“那日我被卷进来后,遭三个修士追杀,走投无路才闯进宁公子的地界。起先宁公子不愿收留我,是我说会做饭,他才勉强同意。”
程云臻如此解释的本意是,他并不是靠美色换取了宁则鱼的庇佑,而是靠劳动能力。
“我竟不知,你还会做饭。你倒是手段颇多,花样层出不穷。”君无渡眼神森冷道。
何必他费心地来找?他早该知道秦云进了剑道试域,会以美色依附于其他修士。当日在霁川大殿之上,他便为了求生自荐枕席。如今也是,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就攀上了宁则鱼。
一进这山洞,君无渡见里头吃饭用的器物虽简陋,可都是成双成对的,再一想宁则鱼打猎,秦云做饭的场景,两个人便如做了夫妻一般。
他心中怒气冲冲,程云臻也被气得不轻,只硬邦邦地顶嘴道:“宁公子也不知我会弹琴。”
弹琴本就是未了的旧事,君无渡当日听秦云的琴声,知道他不愿意留在自己身边,所以才勒令他弹琴反省。后来两人去了一趟玄境老祖那里,君无渡知秦云体弱得厉害,便也不再提弹琴的事情了。
君无渡怒极反笑:“你将我与姓宁的相提并论?”
程云臻忽然感觉喉间泛起黄连的苦味,他悲哀地想,都是人,谁又比谁高贵到哪里。
就这么一句话,他意识到自己和君无渡是说不通的,于是垂下眼睛,神情厌倦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被卷入剑道试域中,我也是始料未及,我不知宁公子与您有什么龃龉,只是为了求生自保,在这里暂住几日,实在不明白您为何会动这么大的怒……”
他甚至想撩开袖子,把守宫砂怼到君无渡脸上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但这个念头一出现,他喉口发堵,整个人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呢?他凭什么要承受这样的质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