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少爷回村后(46)
江时把程野放进去的零食又一个一个拿出来,冷着一张脸,“你去不关我什么事,我们很熟吗?”
他五官偏冷,一生气,气场冷得吓人,至少这两天室友们都不敢跟江时说话。
程野像是没受什么影响,热脸贴冷屁股也贴得开心。
主要人还是他惹生气的。
他又把吃的放回去,“这两天江姨估计忙着地里的活,没时间照看你,你又不会自己做吃的,拿着这些垫垫肚子。”
江时又拿出来,“不稀罕你的东西,我自己会买。”
程野又又给他装回去,把书包从江时手里拿过来合上拉链,免得某些脸皮薄的人一直往外拿。
“行了,生我气你就打我骂我,委屈自己干什么?”
江时装着一书包吃的,冷着脸跟高新和上了车。
高新和如坐针毡。
不是,为什么每次回去不是程野冷脸就是江时冷脸啊?
这次程野不在,他只能用热屁股去贴江时的冷脸,“小表哥,你又又又跟我程哥闹矛盾了啊?”
江时冷呵一声,“你很闲吗?”
高新和:“……”
他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高新和委屈,高新和不敢说话。
一到五月,杨梅和樱桃开始成熟。高新和记吃不记打,第二天屁颠屁颠地又跑来找江时,“小表哥,我们摘樱桃去啊!”
江时搬了张桌子正坐家门口写作业,门口高大的梨树结了小葫芦一样的一连串果子,枝叶繁密。
风里开始有了夏天的味道。
桌子上的数学卷子被风吹得翻起来,他找了两支笔压住,伸手挠挠脸,看了半天只写了个“解”字。
高新和一来,江时把笔一丢,“樱桃?去哪里摘?”
高新和手里拿着两根冰棍,走到江时身边递一根给他,歪头一看,发现江时在写数学卷子。
他大狗一样蹲在江时身边,“程哥家呀,他家院子里有好大一棵樱桃树呢,我刚刚路过的时候看见了,都红了一些了。对了,我家的杨梅也熟了点,我妈让我喊你去摘。”
江时磨磨蹭蹭半天也写不出一道题,索性跟高新和出去摘樱桃了。
程野家的房子破破烂烂,院子里的樱桃树却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拇指大的樱桃沉甸甸挂着,顶上阳光晒得多的地方已经开始变红了。
颜色不是江时以前在江城吃到的深红色,而是透着一层粉,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晶,光看着就觉得汁水充沛。
高新和把篮子递给江时,自己爬上树,“我在上面摘,小表哥你在下面接着。”
江时站在树下举着篮子看高新和像猴子一样蹿上树,樱桃树的枝干被他踩得摇晃,阳光刺眼。
他扭头看了看,破旧屋子的房门依旧紧闭。
-
午时的太阳正烈,王全去山上转了圈,然后带着满身的火气回到办公室。
负责人跟在他身后擦冷汗,“王总、王总……你别生气,今天这个是意外,下次一定能钻到矿。”
“意外?”王全冷哼一声,“之前你就跟我说是意外,怎么现在还是意外?你知道每往下钻一米我要花多少钱?那么多工人等着,半个月了,一点矿都没出,你一句意外,我的损失谁来赔?”
负责人脸上的冷汗更盛,“技术员的问题,这个技术不行,我回去就把他开了。”
王全不说话,坐在位置上连灌好几杯冷茶。
他买下这座山已经快两个月了,基本上所有的身家都投进去了,要是还出不了矿……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越发难看,把杯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给我换人,无论多少钱,给我换个好点的技术员过来。我就还不信了,这么大座山,一点矿也出不了!”
“已经找到了……”负责人道:“在来的路上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到了。”
他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负责人脸上一喜,“说曹操曹操到,肯定是新请到技术员到了。”
负责人拉开门,外面是他的助理,看着里面正在发火的王全,面露难色。
“愣着干什么,技术员到了赶紧带进来给王总看看!”
“不是技术员……”助理小声道:“是外面来了个少年,他说他要见王总。”
负责人眉头一皱,“见什么见,什么人都能见王总吗?没见他正忙着?”
“可是……”助理吞吞吐吐,眼睛看着里面的王全,不知道该不该说。
王全看了他一眼,“说。”
“他说……他知道哪里能钻出矿。”
……
天热,程野身上只穿了件T恤。
十块钱三件的地摊货,胸口歪歪扭扭地印着几个英文字母:
LIKE。
他坐姿挺拔,人高马大的,看起来比对面的王全高多了。
王全靠在椅子上剪雪茄,“程野是吧?”
他笑了声,“我知道你,张宏才跟我作对这么多年,没想到有一天在一个小犊子身上了栽跟头。我是看他不爽,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愿意收留你。”
“不是收留,是合作。”程野道:“勘测需要成本,钻机每下一米都是笔不菲的费用。我问过人了,你两个月前就买了这座山,到如今都没开出矿来,你心底估计比谁都还急。”
王全手上的动作歪了分,他拿着烟点了火,看向程野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沉,“你才多大,在矿上待过几天,就敢这么在我跟前叫嚣?”
程野很平静,“如今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负责人看他那样就不爽,“王总,别听他忽悠,待会我花高价请的技术员就到了,他一个小屁孩懂什么?”
程野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王全。
王全捏着烟转了转,然后笑了下,“我凭什么信你?你也说了,每下一米都是笔不菲的费用,如果没钻到矿,我的损失你来赔吗?”
他上下扫了眼程野,“你赔得起吗?”
“赔不起。”程野说:“但如果没钻到,我任你处置。”
“同样的,如果钻到矿了,你得给我钱。”
王全盯着他看了会,“有几分我年轻时候到样子,说,你要多少钱。”
“五万。”
负责人急了,“不是,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学会狮子大开口?五万,你怎么不去抢?”
没人理会他的话,程野和王全对视,两道目光如同暗涌交汇。
“好、好、好……”王全拍了拍手,“如果真有矿,我给你五万,如果没有……”他目光落在程野的手臂上,“留条手下来。”
……
天更热了。
好不容易歇下的工人又被叫起来,太阳炙烤着地面,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坑将山蛀得满目疮痍。程野站在山顶往下望,“不在这里,在另一边。”
王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负责人也在看,然后嗤笑一声,“下钻之前我们就找人勘测过了,有矿的话只能在这边,那边什么都没有。小子,要钱也不是这么要的。”
程野没理会他的话,转头看向旁边的王全,“钻吗?”
他的眼神过于冷静,冷静得完全不像一个十多岁的人。
“钻。”
机械的轰鸣声打破山的沉寂。
程野站在阳光下,汗水浸湿衣服,肩背晕出一团深色痕迹。
他身后,负责人给王全撑着伞。
挖煤就是这样的,是穷是富全靠这口井打下去,一口井,能改变好几代人的命运。
但下了两百米,依旧什么都没出。
程野的脊背越绷越紧。
王全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小兄弟,还要下吗?”
程野咬着牙,“下。”
“再下下去可就不是你给我说的这个价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