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鱿物(73)

　　尤钰装满奇怪想法的脑子里唯独没有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握住爸爸妈妈的手看着他们微笑，最后得到健康就好的期望还有少说话的嘱咐。
　　“有些话小钰跟爸爸妈妈说就好了，不要和同学跟老师说，答应爸爸好不好？”
　　被请家长的爸爸拉着尤钰的手打着伞走在雨里，其实尤钰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当时有没有答应，只记得那天的雨很大伞很小，但是自己一点都没有被雨淋湿。
　　只有爸爸妈妈会听自己说话，但爸爸妈妈离开之后就没有人再愿意听自己说话了。
　　可是现在有个存在说他是自己的忠实听众。
　　“你不觉得我奇怪吗？”尤钰忍不住问。
　　克鲁斯笑了，阴影里的触手伸出在空中伸展摇晃，皮肤上的花纹颜色变化甚至还有密密麻麻的眼珠睁开又闭上。
　　他的行动和言语都在告诉面前的人类——
　　“我比你更奇怪。”
　　尤钰沉默了。
　　人类的内心和喉咙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从未有过这样让克鲁斯不安的安静，他十分忐忑问：“你在想什么？”
　　这对人类来说的确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尤钰有什么样的反应克鲁斯都能理解并且接受，但请不要沉默。
　　就在他想要继续为自己辩解点什么的时候，尤钰喃喃开口感慨：“我靠，我也太厉害了。宇宙里都能听见我的声音。”
　　克鲁斯：……
　　尤钰的确不是一般的人类。
　　“是的，你很厉害。”克鲁斯附和着他的话，“虽然目前不知道原因，但我的确是在宇宙的每个角落都能听见你的声音。”
　　尤钰点头心想这才是应该上电视节目的特异功能。
　　真是令人羡慕的精神状态。
　　克鲁斯欣慰又有些无奈，修长的食指变成了迷你的触手，像是小章鱼时候一样，轻轻圈出了人类的手指。
　　“我无法停止这种没有礼貌的行为，但是希望得到你的……”
　　“不，我并没有生气。”尤钰打断他的话，“说实话我一开始是有点生气，但也没你们俩打架砸坏我手机生气。”
　　“还有，谢谢你愿意听我的声音。”
　　原来在看不到到边界的宇宙里，还有一个存在会认真倾听自己的胡思乱想。
　　克鲁斯愣愣看着冲自己微笑的人类，终于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
　　尤钰的脑子里没有那么多想法，毕竟克鲁斯不是主动去听自己在想什么，而且对于他来说脑子里突然出现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也是件很恐怖的事。
　　“你不嫌烦吗？”尤钰忍不住问。
　　克鲁斯认真思考了一下后选择诚实：“一开始的确觉得有点奇怪，但是我很快就习惯了。”
　　意识混沌的旧日开始通过这个声音感知时间的流逝，甚至开始期待新的一天又会有什么新鲜事。
　　克鲁斯：“你说过的每句话我每一句都有回应，只是无法传递到你的身边。”
　　直到他们相遇的那一天。
　　跨越光年星系还有大气层的旧日终于找到了声息主人，虽然在感受到他体温之前先感受到了铁板的温度，但是问题不大。
　　克鲁斯终于不再是尤钰生活的听众，他可以看见可以触碰，可以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不再因为只能听见而感觉到无能为力。
　　“对哦，毕竟你还是一块一块的。”尤钰想起那些放在培养皿的碎肉，很难想象克鲁斯是经历了些什么才变成蓝环章鱼的大小。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差点就把你当成毒章鱼扔进垃圾箱了。”
　　克鲁斯表示没关系，那是尤钰为数不多属于正常人的反应。
　　“谢谢你的理解，我会保持之前的状态和距离。”克鲁斯说着扯了扯勾住尤钰尾指的触手：“保证不泄露任何你心里的秘密。”
　　尤钰提出要求：“有些心声听见了你就当没听见，好吗？”
　　“当然。”十分清楚人类心里在想什么的克鲁斯点头，“如果骗你我就泡一百年的福尔马林。”
　　尤钰表示福尔马林倒也不必，毕竟他还是自己铁板章鱼的供货商，得保持食品安全才行。
　　克鲁斯：……
　　克鲁斯：“总之我听你的。”
　　休息处已经响起小王和小蓝的鼾声，尤钰也已经十分疲惫，但兴奋的精神还支撑着他继续小声和克鲁斯聊天，
　　他终于找到了迟来多年的聊天对象。
　　说到最后尤钰的眼睛已经闭上，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连心声也安静下来，彻底坠入了睡眠的怀抱。
　　克鲁斯看着人类勾起的嘴角，觉得这应该是个好梦。
　　旁观整个过程的墨囊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嘴长了出来，喉咙里尝试着发出了一个单音后，触手就捂住了人类的耳朵。
　　他看了克鲁斯一眼：“你故意的。”
　　“什么？”克鲁斯明知故问。
　　墨囊：“你故意让我听到这些。”
　　“我没有。”克鲁斯否定并且看着自己的一部分露出微笑，“我只是很想感谢你，如果没有你偷走我的记忆，我可能永远都不会让他知道这件事。”
　　墨囊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又后悔又愤恨。
　　“你不用仇视我。”克鲁斯开始蛊惑：“难道你不想听见他心里想什么吗？”
　　墨囊一愣就听见对方继续道：“他的一切在你面前都无法隐藏，你会知晓他的过去，会参与他的将来，成为和他最近的存在，难道你不想吗？”
　　干瘪的墨囊想象着那副画面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只要你选择融合，你就可以和他每天都在一起了。”克鲁斯说着用自己的触手卷起尤钰的手轻轻放在黑色的触手上，“你可以每天都这样触碰他。”
　　或者缩小身体盘桓在他的脖子上，感受来自于人类的体温。
　　克鲁斯盯着墨囊已经有些出神的眼睛，十分清楚对方的动摇，勾起了嘴角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融合，毕竟我们都知道自己的自愈能力。”
　　当身体完整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算没有墨囊没有回归本体，克鲁斯也可以在长出新的墨囊。
　　“但这样我们通关离开，你就会永远留在这个碎片世界里，再也见不到他。”克鲁斯看似十分惋惜：“真可怜。”
　　墨囊回神：“你在威胁我。”
　　“不，我只是在陈述这个事实。”克鲁斯将黑色的触手拨开，“选择权在你的手里，虽然你只是我的尸块，但是我尊重你的选择。”
　　双方对视一阵，墨囊提醒他：“现在融合我，你所谓的现实世界也会受到影响。”
　　“所以我没说现在就要融合你。”克鲁斯看着他露出一个微笑，“现在只是需要你的帮助，制定一条规则让我知晓真正通关的条件。”
　　墨囊沉默几秒，然后转头看向睡得正好的尤钰，眼神停留在了对方曾经鲜血淋漓的右手手背上许久，黑色的触手蠕动着模仿克鲁斯的样子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勾。
　　“正确的选择。”克鲁斯点头。
　　墨囊看他：“我只能制定跟自己相关的规则，并且这里被奈亚注视过，我的规则不能和他制定的所冲突。”
　　“这些我都知道。”克鲁斯早已想好答案，“判断，我只需要你能判断此地的真实和虚假就可以，控制好范围我相信你能做到。”
　　感受到触手从身体里抽出后，墨囊思考几秒后闭上了眼，整个人融化成了一团漂浮在空中的墨汁。
　　拿着文件的钱姐眉头紧皱，她捂着脑袋疑惑问：“我是不是低血糖了，怎么感觉眼前的字晃来晃去有点头晕？”
　　面具哥无语：“你刚刚几乎吃了半头猪。”
　　猪可能会低血糖，但是钱姐不会。
　　“你只是吃多了想睡觉。”苏三十分理解钱姐，她也打了个哈欠道：“别看了先睡会吧，睡会醒来说不定就有新的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