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狼成犬(198)
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边边角角, 继续磕巴:“我以前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思考过, 只知道阿行对我来说是不同的。昨天被说我喜欢阿行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
“然后我才意识到:啊,这是真的。”
“我喜欢阿行,我想一辈子跟他在一起。”
祁绚觉得嗓子有点噎:“蓝行呢?他难道就没说点什么?”
余其承一愣:“阿行要说什么?”
“他总该有点反应?”祁绚困惑,蓝行不是说他顺势告白了吗?
“嗯……”余其承努力回想, “阿行是和我说了两句话。”
“什么话?”
“‘温形云说的不是真的,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余其承模仿着蓝行说话的强调, 将嗓音压得又低又轻,随后泄气地塌下肩, “听得我心惊肉跳的,冷汗直冒,还以为他看出来我的心思了,在暗示什么, 脑袋一片空白……”
“然后我一句话都不敢说,就这么回了家。阿行也不和我说话了。”他沮丧地低下头, “小绚,你说,他果然已经发现了吧?”
他要是发现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了!
祁绚深吸口气, 打开终端质问蓝行:
【你怎么跟余其承告的白?】
蓝行回了个:【?】
【这很重要?】
【这很重要。】
【我说,“温形云说的不是真的,你不要放在心上。”】蓝行道,【“我知道不是你喜欢我……正相反才对。”】
【……】
【怎么了?】
【余其承对我说,他喜欢你。】
发完这句话,祁绚没管蓝行那边如何天崩地裂,截图转发消息,退出界面,一气呵成。
“看眼终端。”
祁绚拍拍余其承的肩,决定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我先走了,你和蓝行好好聊。”
他信步离开,没几秒,听见身后传来门扉打开的声音。
……
三点一线的日子流水般淌过,一晃眼,已经迫近年中。
五月,盛夏的前哨,人心似乎也随着天气转热逐渐躁动起来。
“昨天,前几批大规模精神力衰竭的患者中又有五名陆续苏醒,但同时也有数十人的身体机能濒临崩溃,宣告死亡。”
“醒来的人里,有两人是坚定的主战派。其中一个更是有虐待契约兽的前科……”
抵着文件往前推了推,温乘庭双手交叉,撑在下颌处,一双深邃眼眸饶有兴味地望向对面兽人。
“现在,对研究方向提出质疑的人越来越多,声音已经压不住了。你打算怎么办?”
“目的已经达成了,不怎么办。”祁绚淡淡道,“人云亦云的墙头草的意见不重要,重要的是联邦怎么想。”
苏家被捕后和胡家一样集体陷入了精神力衰竭,他们的契约兽也在同一时间全部死亡,光是这点就足矣说明太多。
而且这段时间里,在温子曳和唐落秋的共同努力下,实验已初具成果。
前两天他们向首长提交了实验报告,今天一早就被召去询问相关事宜,相信再不久就能有好消息。
只要联邦愿意支持,接下来就好办太多了。
“目前看来,议会那边还是比较倾向于信任我们的。”祁绚说,“既然如此,这点小风小浪,联邦还不至于消化不了?”
他过于平静的反应让温乘庭一怔,随即了悟般点点头。
“原来如此,你早就预料到了。不……”他微微沉吟,“应该说,是你变相引导出的局面。雀巢那边有你的人吗?”
祁绚皱了下眉,他不喜欢被大少爷以外的人揣测心思,宿翡的存在暂时也不方便让外人知道。
“你是想逼雀巢放过那些患者?为什么?”
像是觉得有趣,温乘庭问道,“你明明清楚,雀巢不可能让所有人都醒过来,而醒来的那些人,为了证明你的猜测是‘误导’,多半会有意无意地站到你的对立面。”
“温议长,你觉得,一条生命可以仅仅用数字和立场去衡量么?”祁绚反问。
“他们对你的同胞可不算友善。”
“但更多的是普普通通生活的寻常民众。”祁绚丝毫不为所动,“既然有办法让他们醒来,有一个是一个。更何况,我也不是单纯地想救他们。”
苏家落网,宿翡难免遭到怀疑。
这样提议多少能消减些他许身上的嫌疑。
温乘庭沉默片刻,露出一种奇异的眼神,看得祁绚浑身不自在。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仁慈。”
他不明不白地喟叹一句,结束了这个话题。
虽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祁绚也懒得深究,他拿过桌面的文件浏览过一遍,目光在最后一行顿了顿。
那是一则调遣批准。
“你要回第二星域了?”
“留在中央星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再不回去恐怕要出什么乱子。”温乘庭道,“家里有子曳和形云照看,我很放心。”
祁绚摇头:“你知道,少爷回去是为了二少爷,未必会久呆。”
“别忘了我们的交易。”温乘庭提醒。
“你不用与我说这个,当时我就说过,我答应是因为我们目的一致。”祁绚神色微冷,“你希望看到少爷的能力,而我也希望他可以振作,但这不代表我会帮你劝他留在温家。无论如何,少爷的意愿才是第一位。”
他深吸口气:
“这回是该谢谢你,否则不会这么顺利。我可以继续给你做事,直到我们两清为止,其它就别想了。”
白发青年语气不容置喙,只一个意思:使唤他行,有关温子曳,一概不准。油盐不进得温乘庭不禁皱眉。
祁绚见他不说话,想了想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便站起身来: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就先告辞了。”
“等等,”温乘庭叫住他,罕见地犹豫一下,“……我还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祁绚转过脸,发现他不知何时也站直了身体,双臂撑在桌子两旁,头颅稍垂,看不清表情,语气却听得出有些复杂。
对这个男人而言十分难得的复杂。
温乘庭缓缓说:
“今天是苏枝的忌日,我打算午后去一趟第四自治区,形云也一起。家庭活动,劳你代我转告子曳。”
“苏枝的忌日?”
他会主动去探望苏枝,不得不说令祁绚有些惊讶。
先前他将当年的真相告诉对方时,温乘庭分明表现得很平静,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现在看来,或许还是放在了心上。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感情,真是个谜。
只是温乘庭究竟怎么想、心里是什么感受,就与他无关了。
祁绚说:“我知道了,不过少爷多半不会参与,你不用指望。”
“那可未必。”温乘庭却莫名地笑了笑,“如果是我去说,子曳肯定会拒绝。但如果是你……”他深深望一眼对面,“一半一半吧。”
“我待会儿还有工作,不送了。”
他朝祁绚点点头,“下午见。”
……
“家庭活动?他是这么说的?”
听完转述,窝在沙发里的温子曳嗤之以鼻,“真冷的笑话,不适合他。”
祁绚问:“少爷打算去吗?”
“你觉得我会去吗?”温子曳反问回去。
祁绚摇了摇头。
苏枝曾经的所作所为给温子曳带来了多严重的创伤,他知道得最清楚。
那些记忆哪怕从局外人的视角看,也残忍得惊心动魄,温子曳恨她再自然不过,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要求他原谅。
像是猜到他会这么回答,温子曳忽而勾起一个狡黠的微笑: